第974章 江東野心

鱘魚。袁熙用筷子夾了,放在口中咀嚼,隻覺味道鮮美奇特,顯然經過極為複雜地調味,心道不愧是生活富足的鄴城,比之北新城那放點粗鹽就能湊活的飯食,有著天淵之別。洪氏和甄榮見袁熙進來,連忙上來見禮,袁熙也起身回禮,兩邊都心中有鬼,說了幾句,便有些尷尬,袁尚適時插話,和袁熙閒談起來。不得不說,袁尚還是很有親和力的,態度謙恭有禮,說話滴水不漏,怪不得袁紹會喜歡。袁尚又拍了拍手,便有歌女舞女上來,輪番獻藝,其中...第974章江東野心

吳郡。

吳夫人正對著座下的孫權說話,看到其臉上掩飾不住的喜色,不禁心裡暗歎,但還是出言提醒道:“權兒如今出兵,可要小心考慮,免得上了人的當.”

孫權拜道:“謹記阿母教誨.”

吳夫人看孫權神色,顯然是沒有當回事,隻得又道:“我知道權兒為了孫家,做了很多事情,對於江東幾大士族也是如此.”

“但權兒有沒有想過,江東官員沒有士族,長久之下,江東能用的人才越來越少,若被被打壓過甚,將來還有多少人能勝任?”

“我在北地時,曾見過幽州義學,頗有可以學習之處,何不仿效之?”

孫權聽道幽州兩字,臉上便蒙了陰霾不快,他低頭下說道:“幽州那種歪門邪道的做法,沒有上下尊卑,泥腿子都能讀書,簡直是禮崩樂壞!”

兇虎此人並不好糊弄,要自己真是觸怒了他,自己想要全身而退都很難說,想到這裡,魯肅心裡更是哀嘆連連。

但這種事情,她對孫權是無法說清楚的,眼下的局勢已經無法改變,於是吳夫人隻得道:“既然權兒主意已決,我也不多說什麼,隻想提醒一句,那兇虎未必如想象的那麼好對付,權兒還是小心為上.”

更讓魯肅憂心忡忡的是,如今建東內部並不團結,明麵是分為江東派和江北派,江東派就是顧陸朱張等本土士族,江北派就是長江以北逃到江東計程車族。

而漢元帝的皇後王政君,其侄子便是王莽,在漢元帝死後王家直接終結了西漢,可謂是相當諷刺了。

袁熙不在現場,若是他在的話,應該能明白吳夫人的嘗試幾乎是沒用的,因為後世三國之中,隻有吳國是沒有太學的,以至於後來吳國官員中能識字的人,都不是很多。

對於這次出使,魯肅也是滿腹怨言,因為他知道,和兇虎談判根本不是孫權本意,自己隻是過來拖延時間,所以孫權給出的條件,其實很是敷衍了事,根本不想做任何實質性的讓步。

“不過阿母放心,我針對兇虎,已經想出了連環計策,不怕他不墮入彀中!”

“你替別人開脫,可曾想過別人何曾給你留活路呢?”

“聽聞先生現在還隻是個六品武官,孫權是怎麼想的?”

但當下不一樣,吳夫人在幽州的那段時間,透過種種瞭解到,孫權現今最大的兩個敵人,袁熙和曹操,都不是一般人,和他們為敵倒不是不可以,但要時刻做好失敗的應對,但顯然現下的孫權,卻沒有這種自覺。

“我看他們是仿效奸臣賈捐之妖言蠱惑漢元帝之先例,那這些謬論來矇蔽我了!”

吳夫人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投降派,但她回想起當初袁熙讓自己回江東的動機,未必是一定想要自己牽製孫權,更多的還是處於袁熙的自信,她猜測袁熙自始至終,隻怕都沒有把江東當做真正的對手。

此時孫權拿這樁公案來說事,便是意有所指,明麵上是說不思進取的必然招致滅亡,實則是表明他極為厭惡投降派的態度。

吳夫人見孫權自信滿滿的樣子,心內嘆息一聲,便不再說話。

“但我江東偏於一隅,很難參與到中原爭霸中去,當下的機會千載難逢,不容錯過!”

但如今的水道,卻是異常寬闊,足以容納數條大船並行,這對於壽春的防衛體係是極大的增強,若以後水道再度拓寬,成了氣候,江東想要圖謀巢湖甚至合肥,將是一件極為困難的事情!

想到袁熙佔據壽春不過兩三年,就能發動民夫進行如此大的工程,關鍵效率還這麼高,也沒有聽說激起什麼民怨,魯肅心中越發警覺,兇虎這人手段老辣,根本不像個年輕人,自己一定要當心!

壽春南麵的巢湖水道,一支使節船隊正沿河北上,魯肅站在船頭,看著兩岸風景,又是驚訝,又是警覺。

開始的時候,袁熙頗為認真聽了由魯肅轉達的孫權的提議,雖然這些條件幾乎都是些虛而不實的東西,比如建議袁熙聽從漢廷號令,一起和江東平定荊益,同時和江東合作通商,江東願意高價購買幽州戰馬等等。

“等我一去,隻剩下你一人,你拿什麼和別人鬥?”

“做厚道人,可是要天怒人嫌,天打雷劈的!”

吳夫人自動懂孫權的意思,但她深知兩方交戰,光憑誌氣和意氣是沒有用的,戰爭是比拚兩方各方麵優劣的爭鬥,而在這方麵,江東顯然是準備不足的!

鑑於袁熙的惡劣傳聞,魯肅覺得袁熙隻是想噁心自己,但隨後袁熙的態度讓魯肅越發迷惑起來,對方好像是認真的!

她隻得直接將話說的更加直白,“最近權兒所作所為,阿母不想過多置喙,但兇虎不是那麼好騙的,曹操更是包藏禍心,如今權兒和其聯手,不異於與虎謀皮,千萬要當心啊.”

吳夫人臉色一白,她總覺得孫權這話意有所指,矛頭隱隱在指向自己?

孫權說的這件事情,發生在西漢漢元帝在位時,珠崖郡叛亂不定,漢元帝召叢集臣討論,準備派遣大軍,討伐不臣。

“子敬先生?”

對於魯肅隻能打圓場,說張昭說不定也有自己的想法,彼時周瑜喝的大醉,乜斜著眼,一手拎著酒尊,一手拍著魯肅,恨鐵不成鋼道:“子敬,子敬,子敬啊!”

對此袁熙隻是打哈哈,但明麵上的功夫也做了,甚至讓糜夫人出來和魯肅裝模作樣談了互市通商的細節,但魯肅能看得出來,對方也並未如何對待便是了。

此時賈捐之站出來,寫了一篇《棄珠崖議》的奏疏,說歷代攻伐周邊不服的原因,是因為君王的私心作怪,羞威不行,而討伐必然造成民不聊生,個人的榮辱與社稷的重擔相較為輕,夫萬民之飢餓,與遠蠻之不討,危孰大焉?

奏疏意思就是漢武帝那種征討邊郡的行為是勞民傷財,不如放棄,這裡麵的論點,和後世蜀國譙周的仇國論有異曲同工之妙,很難說譙周是不是仿效了賈捐之。

魯肅私下裡麵和周瑜說起來時,周瑜也是破口大罵張昭為首的徐州士族,說他們見風使舵,見利忘義,全是些背信棄義的小人,比江東士族還不堪,當初其反叛劉備,如今又來禍害江東了!

“久聞先生之才,在我眼裡,先生可比十個張昭頂用多了,要不要來我這裡?”

賈捐之此人門第顯赫,他是賈誼的孫子,司馬遷的外孫,他這論調一出,和其交好的匡衡揚雄等人便上書附和,於是漢元帝遂放棄珠崖郡,開了一個極為惡劣的先例。

吳夫人心內嘆息,孫權野心太大,太過急於求成,若是放在太平盛世還好,甚至放在不那麼激烈的亂世,孫權所作所為,也不一定說是錯的。

魯肅見周瑜醉的身子歪歪斜斜,隻得苦笑著勸解,周瑜勉強睜開眼睛,出聲道:“子敬,我還能堅持幾年,亦未可知.”

孫權不以為意到:“阿母教誨,權記下了.”

這種愚民政策確實有利於孫家的統治,但後果便是吳國後期形勢是最為不堪的。

不過對魯肅來說,他這次出使的本意也不在此,反正拖得時間越久越好,再過個把月,等江東平定了江夏,自己的任務也算完成了。

“而我掾屬之中,有人還勸我說北方勢大,不可力敵,未戰先怯,簡直是笑話!”

“若先生來投,我怎麼也要拜個大都督給先生,如何?”

但事情真的有這麼順利嗎?

果然像魯肅擔心的一樣,事情不僅不順利,還相當荒唐。

魯肅目瞪口呆,這些話傳回江東,就夠自己喝一壺的,你是要坑死我嗎?

說完周瑜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,魯肅呆坐良久,沉默無言。

而江北派也不團結,分為兩派,一是周瑜魯肅的江淮派,一是張昭為首的徐州派,兩者矛盾也是由來已久,互相攻訐之事時有發生。

因為他帶著使團,進了壽春後去拜見袁熙時,對方第一句話就讓他差點吐出血來。

當然,從後世來看,涉及此事的人沒有一個好下場的,賈捐之和揚雄涉及符命案身死,匡衡就是鑿壁偷光那個,被人檢舉貪墨不法,畏罪身死。

如今魯肅隻能盼望此次和談順利一些,自己能多逗留些時日,尋個由頭回去,之前江東那邊不做什麼招惹兇虎的事情,自己就謝天謝地了。

孫權聽了,笑道:“我吃過兇虎的虧,自然要好好討回來.”

張昭時常公開非議魯肅不夠謙虛,年少粗疏,不可重用,讓不喜歡和人爭辯的魯肅頗為鬱悶,他自然之道張昭醉翁之意不在酒,其真正想要對付的是周瑜,自己隻是被殃及池魚罷了。

他和周瑜一樣,也是出身於江淮,少時便遊覽過巢湖,在記憶之中,巢湖北麵通往壽春的水道極為狹窄,稍大一點的船隻都難以通行。

但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,袁熙似乎很空閒,每日都和自己見麵談個把時辰,然魯肅一度懷疑是不是對方也在這麼拖著自己。

但根據魯肅得到情報,壽春這邊並沒有什麼得力的水軍將領,步軍又去打豫州了,曹操勢力不好對付,怎麼看兇虎也不像還有餘力介入江夏的樣子吧?“叔父真以為天子在乎?”“他在懷城做的那些小動作,文若不會不知道吧?”荀彧口中乾澀,“但他畢竟是天子!”荀攸搖頭道:“我知道叔父的想法,也不會去嘲笑阻止。”“但如今大勢所趨,天下大亂,漢室傾頽,文若真的覺得,這漢室還能扶起來嗎?”荀彧沉聲道:“扶不起也要扶。”荀攸有些不以為然,“即使叔父能用肩膀抗住這傾倒的樑柱,但百年之後呢?”“等那時你我都已經入土,那樑柱還不是要倒下?”荀彧聽了,手指捏著的手中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