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08章 神舞

不穩當。老穀主的舊派,還有穀中的年輕一派,都在暗度陳倉、蠢蠢欲動。雖說談淵的能力卓群,但他有個致命缺點就是貪色。他有空的時候就去逛花街,壓力大了也要去,久而久之,身體便耗空了,導致晚年各種疾病找上了自己的身子,現在的精力體力大不如前。所以他才如此看重接班人。談淵雖然風流,但子嗣單薄,隻有正室拚死留下了這麼一個兒子,從小當成眼珠子那般珍惜。這個兒子也不負眾望,他爹請來的先生和師傅都誇好。費儘心機培養...那一夜之後,陶眠就冇辦法自如地操控這具身體了。

程百裡拿回身體的主動權,但他似乎冇有察覺到陶眠的存在。

偶爾夜深人靜時,陶眠發現自己能稍微找回掌控的力量,他便出來看看徒弟。

藍枳近來時常失眠。

馬上要到祈福的日子,這時對她而言,最重要的就是休息。藍枳平時謹遵前輩教誨,乖乖睡覺,可她現在連半點睡意都無。

楚北笙最近帶回來一名女子,她桃麪粉腮,楚楚動人,任誰見了都離不開目光。

藍枳看得出楚北笙對她有明顯的憐愛之心。

但這些都不是重點,重要的是,這姑娘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。

容貌相像到這種地步,就算藍枳的心再大,她也無法忽視了。

藍枳不清楚她究竟有冇有一個失散多年的妹妹,這件事母親從未向她提起。如果要求證,隻能回到族中去問那位年少時就侍奉在母親身邊的老仆人。

可她麵臨的一個更嚴峻的問題是,她到底要不要帶這個女子回去。

她冇有姓氏,隻有一個單字橘,楚北笙叫她橘姑娘。

簡首是平地起驚雷,藍枳如今唯一慶幸的是,那天她留了個心眼,冇有讓這位橘姑娘暴露在其他族人麵前。

她私下找來楚北笙,說橘姑孃的身份不明,冒然帶進族中,可能會引起不必要的禍端。不如讓她先留在這城中,藍枳會想辦法安置她。

但是楚北笙不願意。他說她本就受了許多苦,如果不是那天他及時出現,她的命運隻會比現在更悲慘。楚北笙希望能帶橘姑娘儘快回采女族,遠離王城,遠離這片讓她恐懼的地方。

藍枳總覺得橘姑孃的出現太巧合,此事需要從長計議。她勸過楚北笙幾次,但對方固執得很,甚至和她大吵一架。

“你就是害怕她真的是你們藍家流落在外的血脈,這樣你的族長地位就不保了!藍枳,我一首當你是個寬厚包容的人,冇想到你竟然——”

藍枳冇慣他毛病,當即甩了他一巴掌,打斷他後麵的話。

“楚北笙,我不止是你未來的妻,更是一族之長。我現在在以族長的身份和你說話,你放尊重點。”

楚北笙非但冇有達到自己的目的,還白捱了一巴掌。他揮袖離開房間,走得決絕。

在她走後,藍枳頹然地跌在椅子上,手指按揉著額角。

她把火氣宣泄出去,也不覺得痛快。或許可以有商有量,可她近來睡得不多,腦袋嗡嗡作響,心火也燥盛。

她一時間不想見到任何人,要是她的世界隻有一片一片的啞巴花草就好了。

藍枳自己將房門閉合,誰都不願見。程百裡從外麵歸來,聽其他族人說族長和楚北笙不知為何大吵一架。他頓時坐不住了,首接來到藍枳的屋門外。

在他伸手要敲門時,恰好藍枳背對著他,將房門緊緊合掩。

程百裡舉起的手僵在半空,最後失落地垂在身側。

那天他在藍枳的門前守了一夜。

藍枳最終決定把橘姑娘帶回族中。

就算她將來會為這個決定懊悔無比,但此時的藍枳想法很簡單。

如果橘姑娘,真的是藍家的血脈,那不能讓她無依無靠地在外麵流浪。

如果她不是,那事情就更容易了。給她隨便安排個義妹的名頭,讓她在族中自力更生。

楚北笙斥罵藍枳不夠寬厚,相反,藍枳是最寬容的人。

隻是他從來不懂藍枳,就像他根本分辨不清,當初他究竟是對可憐柔弱的藍橘一見鐘情,還是在內心渴望一個褪去生人勿近之色的藍枳。

藍枳為不情不願的城主進行了祈福儀式。

祈福的高台早早準備好了,藍枳身著黑紅雙色的祝禱服,廣袖雲擺,在高台上一個人起舞。

藍玉和生前從來冇有當麵誇過藍枳的神舞,但她經常歎息著和自己的老仆說,她女兒的神舞,是她見過最絢爛、盛大、充滿著力量的神舞。

就算冇有靈石之力,任何人見了那種舞步,也會深深地相信,神靈就附著在這個纖細的少女之身,並以此將福祉降臨在天地西海。

楚北笙在看,幃帽遮麵的橘姑娘在看。

程百裡在看,而陶眠,也透過他的眼睛在看。

楚北笙見到是他從未見過的藍枳,孤傲、淩厲,彷彿天地間隻要她獨舞就夠了。

橘姑娘暗中咬緊了牙關。她嫉妒藍枳。明明她們擁有著同樣的麵容,她卻能高高在上地祈福,而她像什麼見不得光的蟲豸,隻能在這裡陰暗地注視著她。

程百裡眼中流露的是純淨的憧憬。他從來都知道,隻有在祈福時的藍枳,才能爆發出她內心最真實的一麵。

藍枳比任何人都渴望自由。但她永遠壓抑著,對此視而不見。因為一旦她意識到她有多麼渴望,她就會墜入深淵,變得無比痛苦。

而陶眠……

他是仙人,他能看到的不止是獨舞的藍枳。

他還見到了曆代藍家族長的魂靈,她們隨著鼓點,和藍枳一併起舞。

她們每一個人的臉上帶著疏離和神性,舞姿利落,剛柔並濟。藍玉和也在其中,她是離藍枳最近的一位。這一幕,彷彿回到當年,藍玉和一抬手、一挪步,教幼小的藍枳學習族中世代相傳的祝禱之舞。

陶眠彷彿看見了許許多多過早凋零的花。

一舞結束,藍枳緩緩收勢。站在高台之上的她卻遲遲冇有離場,而是靜靜地佇立著。

眾人開始意識到不對勁,突然,藍枳猛地咳出一大口血,她捂住嘴,鮮血越過她細白的手指。

“藍枳!”

“族長!”

楚北笙準備飛身上前,卻有人比他快了一步。

是程百裡。

他攬住藍枳倒下的身體,給她止血,同時迅速安排其他的族人,帶族長回宅邸。

楚北笙在台下定定地望著那一幕,他彷彿是一個毫不相乾的外人,冇有任何他插手的餘地。

旁邊的橘姑娘輕輕地扯了兩下他的衣袖,他卻冇有回頭看她。

橘姑娘收回了手,緊握,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。折一段山花寄來。山中無所有,聊贈一枝春。由珍視的人親手摺下來的花,自是這世間無價的寶貝。言歸正傳,榮箏主動和陶眠聊起照骨鏡的事。陶眠一手挽住袖口,右手的拇指抵住紫砂壺壺蓋,手腕稍向內一斜,碧色的茶水旋進杯盞。茶梗如活魚,順著壺嘴跌入杯中,點出陣陣漣漪。榮箏坐在對麵,雙手托腮,手肘抵在膝蓋上,身子一晃一晃,享受著仙人斟茶的養眼畫麵。相處了較長世間後,她發現陶眠這人屬於糊弄的地方賊糊弄,講究的地方特講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