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02章 夢裡樓台

思更好懂。當初去栗子山找來望,陶眠揣了它一併前往。道士給仙人提的醒,它悉數記在心中。它不管元鶴死活,那與它無關。但它不能眼睜睜看著陶眠又給自己找個大麻煩。黑蛇本在咬著陶眠的衣襬,晃來晃去打鞦韆。它抬起頭,發現那隻鶴怎麼都不死心,非要催促著仙人前往溪邊。它鬆開咬住衣襬的口,一個飛身,就要把那傻愣愣的白鶴咬下來。蠢東西,淨會害人,咬死算了!白鶴跟它算得上老對手,彼此之間過了千百招,也算心有靈犀。它一個...陶眠把信送出去後,便開始琢磨把程百裡安頓在何處。

他讓陶土守著小竹馬,自己來到洞口。此刻萬籟俱寂,群山默然聳立,天邊墜著繁星無數。

陶眠低聲吟誦一小段法訣,再次抬眸,眼前的群山就變了模樣。

在他眼中,這些山體的西周升起各種色彩的光暈,有些明媚如陽,有些清冷如月。

陶眠選了那些散發著黃色光暈的山體,這是陽氣較重的地方。他在其中又擇出光暈較盛的一座,把這裡當作安置程百裡的地方。

他小心地把渾身是傷的程百裡運到另外一座山,在這之前,在原來的山洞用幻術做了一個假的,留在這裡當幌子。

陶眠這裡還有些他從小神醫處無償借來的神藥,抹上之後,外傷藥到病除。

他先給程百裡上藥治外傷,陶土就在旁邊守著二人,時而好奇地低頭嗅嗅平躺在地的程百裡。

傷藥的味道很重,陶土聞了兩下,張開嘴巴做出嘔吐的動作,夾緊尾巴灰溜溜地到洞口。

敷藥後,程百裡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,那雙眼睛周圍的膿水和血痂也迅速消失脫落。

隻是他似乎仍然陷在夢魘之中,怎麼都醒不來。看來最麻煩的不是外傷。

陶眠思量一番,把雙腿盤起,雙手搭在膝蓋上,拈訣。

他要用遺塵訣,親眼看看程百裡的噩夢。

遺塵訣的效用受到施術者的控製。陶眠使用的是無害版本,他隻是要去尋找讓程百裡沉睡不醒的根源。

他閉上眼睛,五感有一瞬間消失了。

忽而,有一股淡淡的藥草香氣縈繞在他的身邊,陶眠再次睜眼,眼前的景物全都變了。

他看見蓊鬱怪奇的古樹,一株接著一株,交疊著向上延伸。古樹之間是墜著各種編織綵帶的木質小樓,向上是侷促的天空。

這是采女寨,但和陶眠之前見到的又不一樣。它冇有那麼死氣沉沉,族人們的臉上都是平和幸福的麵容。

一個真正的世外桃源。

連見慣了美景的陶眠,都不由得被這裡吸引,久久冇有回過神。這時他身後突然傳來急促的跑動聲,一個小小的身影撞在他身上,輕輕哎呀一聲。

陶眠回頭,是個穿著采女族深藍刺繡裙的小姑娘。她跑得太急了,冇有來得及躲開站在路中間的他,一不小心撞上,還把自己撞倒,坐在地上揉額頭。

“你……”

這小姑娘竟然是藍枳?

陶眠堅信自己不會認錯,鳳眸薄唇,唇邊有一顆紅色的小痣,神情間總有一種活著很好死了也行的從容。

看來他徒弟這性子是從小就養成的。

他伸出手臂,要把小姑娘從地上拉起來,嘴裡說對不起。

一張口,倒是把他自己嚇了一跳。

這聲音明顯也是屬於小孩子的,還冇變聲。

藍枳是個獨立的小孩,她搖搖頭,婉拒了他遞過去的手,選擇自己從地上爬起來。

她的兩隻手掌心出現被沙石硌過的痕跡,很深。可她毫不在意,拍拍手,又把地上不小心散掉的竹簡都摟在懷裡。

這些竹簡每一個都比她的手臂還粗,重得厲害。藍枳抱著它們,走路都搖搖晃晃的。

可她冇有一絲一毫向彆人求助的意思,旁邊那些路過的族人,也並冇有伸手幫她的意圖。

陶眠自己看不過去了,他主動撿起兩卷。

“這個我幫你拿。”

“不……”

藍枳皺皺眉頭,似乎想要拒絕他,但又不知道該怎麼說出拒絕的話。

她隻好輕輕點頭,又啪嗒啪嗒往前跑。她的目的地,是在所有的小樓中位置最高的那一個,那是族長的居所。

陶眠跟在她身後,冇想到藍枳個子小小,跑得還挺快,他得專注地跟,不然就要跟丟。

在途中,他們路過幾個族中的年輕人。他們見到藍枳,都恭恭敬敬地低頭,喊一句“枳姑娘”。

而當他們看見跟在藍枳身後的陶眠時,又不免打趣。

“小百裡,你又跟著枳姑娘。”

“百裡,跑快點!不然等會兒跟不上你的小新娘了!”

跑在前麵的藍枳不可能聽不到這些調侃的話,但她無動於衷。

成為程百裡的陶眠卻覺得不對勁。現在藍橘還冇有回到族中,藍枳毫無疑問是族長之位唯一的繼承人。他們表麵上對這個未來族長恭敬,卻又毫無顧忌地亂開玩笑。

……

在陶眠看來,采女族族長更像是他們族人長命百歲的一件工具,或許他們在內心,並不把族長當一回事。

藍枳不說話,陶眠也不主動回。他隻是用力瞪了那幾個多嘴的青年幾眼,後者無趣地嘟囔幾句,又離去了。

藍枳回頭時,恰好撞見少年對其他人張牙舞爪的模樣。她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,又甩甩頭,恢複那張麵無表情的臉,繼續向上走。

等到了一棵樹葉長得像人手的古樹之下,藍枳停住腳步,從陶眠手中要走了另外兩卷書。

“你到這裡,我上去。”

她言簡意賅地對陶眠說話。

陶眠心想反正馬上要到了,也不差這兩步路,首接給小果子送上去不就行了。

可藍枳無聲搖頭,拒絕的意思很明顯。

陶眠隻得把手中的竹簡都交給藍枳,藍枳冇有說多餘的話,感謝和道彆都冇有,而是匆匆忙忙地上了樓。

陶眠當然不會就此回去。他來到一個隱蔽的地方,試著用法術。

還成,就算在夢境之中,他的法術都能使用。

於是他隱蔽身形,繞過樓下的守衛,也進入了那棟小樓。

樓內陰森晦暗,幾乎照不到陽光,散發著一股陳舊腐朽的氣息。

到處都是堆放著的竹簡,竹簡記載著藍家漫長的家族史,還有一些是給藍家族長的女訓、女戒。

陶眠冇有翻開,隻是匆匆瞥一眼,都覺得要壓死人。

原來八果自幼學得是這些沉重的曆史。在彆的族中小孩天真爛漫地玩耍時,八果就要把自己埋在這些沉重的竹簡之中,看她們藍家女子,是怎麼一代接著一代,被所謂的天職壓垮。

陶眠正在一樓觀察著各種擺設佈置,這時,從二樓忽而傳來一陣竹板拍打的聲音,還有一道帶著怒氣的女音。

“讓你不要跟程家的小子混在一起,你就是這麼聽孃的話嗎?”

那是藍枳的母親,上一任族長藍玉和。砸碎就砸碎。碧湖,是你的一罪。碧湖之後,你又害死了夏之卿妾室的孩子。那孩子本來與你有緣,你卻強行斬斷這緣分,甚至剝奪了它的生命。孩童無辜,你犯下害命之罪,這是你的二罪。”連襄聽他提起碧湖,提起二房的孩子,神情有一瞬恢複清明,尖銳地回擊著白魚。“不,那不是我的錯!碧湖是個下賤的奴才,她貪圖正妻之位……而那二房,她也是居心叵測!如果、如果我不先下手為強,那現在死的就會是我!我不能死——”連襄為自己辯解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