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四九零章 百姓纔是根本

心頭陡然浮上的失落是為何,臉頰便觸上一抹溫熱。是他的手,在為她擦拭臉頰上未乾的淚。“別哭了,是我不好,日後說話,我都盡量說得更清楚些,行不行?”“我能說不行嗎?”她吸了下鼻子,含著羞意躲閃他的手。男子低笑,“不能。”“柳知夏,你從以前就這麼強勢嗎?”強勢不容人拒絕。“嗯,藏在骨子裡,可能,外表看不出來。”頓了下,男子又道,“比如當初你對我的評價,也僅僅是一板一眼,迂腐。”“…”她是真的被第一印象騙...這邊傳話後,莊子裡很快有人被抬了出來。

看到人的時候,柳玉笙眉頭不其然皺起。

被抬出來的是個中年婦人,臉色呈青灰,嘴唇也帶著烏色,雙眼凹陷無神,整個人顯得極為消瘦,露在袖口下麵的手卻又奇異的腫脹。

“王妃,有勞了。”北倉皇朝那邊隻看了一眼便漠然收回視線,朝柳玉笙示意後往回走,坐在太監端過來的椅子上。星辰小說網〓〓Www.XiNGchEnxS.COM

“風青柏,你帶孩子們在棚子裡等我。”柳玉笙舉步,越過男子身邊時候低聲道了句,“放心。”

“嗯。”男子低應。

為了避免病患身上的疫情感染到外麵的人,所以中年婦人被抬出來後就放在官兵包圍圈內,沒有抬到圈外來。就這樣,都能看到不少官員當即舉袖掩麵,快步走遠,生怕站得近了立即被沾染上。

走到婦人身邊,柳玉笙蹲下來,伸手替她診脈。

婦人呆呆望著在自己身邊蹲下來的年輕女子,眼神有些不可置信。

她身上是帶著瘟疫的,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把人傳染上,所以自從染了這個病之後,周圍所有的人都避她如蛇蠍。

便是那些被派到莊子裡來給他們診治的大夫跟太醫,平日裡都是全副武裝,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,甚至連口鼻都蒙上,以防萬一。

她在那些大夫跟太醫身上,見得最多的就是嫌棄惡心的眼神。可是眼前這個女子看她的時候,跟看尋常人一樣。好像她就是個普通人,而不是個瘟疫患者。

“生病之後身體有什麼感覺?可是感覺渾身乏力,時常頭暈眼花?”女子聲音響起淡淡的,很是柔和。

婦人閃了下神,忙吃力的點頭,“是,感覺渾身都沒有力氣,站不起來,便是想撐著坐起都會眼前發黑,也吃不下東西。”

婦人頓了下,眼底悄悄燃起希翼,“大夫,我這個病,還有治好的可能嗎?”

柳玉笙笑了下,“隻要是病,找到病癥原因之後都有治癒的可能。將心放寬些。”

“好,謝謝大夫,謝謝大夫!”婦人激動的點頭,沒有再問下去。

光是大夫那句有治癒的可能,讓她將心放寬些,已經足夠她感激。、

這些時日以來,所遭遇的幾乎全是嫌惡,感受到最多的都是看死人一樣的目光,她跟莊子裡其他的病人,自從被圈禁在莊子裡不允許隨意走動之後,每一天,心裡的絕望就濃一分。

很多人甚至已經認命等死。

是以一份最尋常的對待,在這一刻看來亦能讓人覺得彌足珍貴。

柳玉笙並沒有停下切診,一邊繼續檢查婦人其他方麵,一邊開口詢問,“還有精力嗎?如果還能撐一會,給我講一下莊子裡麵的情況吧,我也好心裡有個底。”

婦人再次激動點頭。

雖然這般說話其實很耗費心神,但是心裡的那點希望,卻在女子沉靜的麵容下慢慢擴大,此刻她真的有種感覺,她跟莊子裡麵那些同樣患上瘟疫的人,興許真的能治好。

棚子裡,三個小娃娃坐在爹爹身邊,眼睛挪也不挪的盯著娘親的方向,看著她跟那個婦人低聲說話。

巴豆抬頭問爹爹,“爹爹,娘親能治好他們嗎?娘親會被傳染上嗎?連洪福齊天的皇帝爺爺都坐得遠遠的,娘親離的那麼近真的沒事嗎?”

風青柏還沒搭上話,紅豆已經嘟起小嘴,“聽說越厲害的人越怕死。娘親敢離得那麼近,說明娘親還不夠厲害。最厲害的還是皇帝爺爺。你看他是北蒼國最厲害的人,可是他離病人離得最遠。古人誠不欺我。”

七七抿著小嘴,用力點頭,附和紅豆說的話。

巴豆更是用力拍了下手,大聲稱贊,“紅豆,哥哥才發現,原來咱們這裡最聰明的是你呀,說的好!說的都是真話!”

風青柏微微側眸,瞧著三個小娃娃配合無間奚落北倉皇,無聲翹了嘴角,眼底劃過淺淺笑意。

當真不能小看小娃兒,他們家這三個僅憑幾句話,便把坐在那邊的北倉皇給氣得眼角抽搐,臉色鐵青而發作不得。這也是一種實力。

“爹爹,要不我們過去陪娘親吧,咱們是一家人,要有福同享,有難同當纔是。萬不可學了別人隻能共享福,不能共患難,有利益沖突的時候更不惜父子相殘。唉,人間慘劇就是這樣釀出來的呀。”巴豆搖晃著小腦袋嘆氣。

紅豆也道,“哥哥說的對,爹爹我們過去陪娘親吧。你看那些穿的很好看的叔叔伯伯,一個個跑得遠遠的,想來他們也不會幫娘親什麼忙。我們要是不幫娘親,娘親就是一個人孤身奮戰了。”

風青柏伸出大手,在三個小娃娃腦袋上拍了拍,“在這裡乖乖坐好,你們要是過去了,憑你們這麼吵鬧,別說幫上你們娘親,不擾著她就算不錯了。別讓你們娘親分心,乖一些。”

巴豆跟紅豆這才消停,乖乖喔了一聲,把小身板坐直了。

隻是這種安分也隻不過是一小片刻,一會之後巴豆又嚷嚷開了。

“爹爹,這裡是北倉沒錯吧。”

“嗯。”風青柏挑眉,等著看兒子又要出什麼幺蛾子。

“那就奇怪了。這裡是北倉,生病的也是北倉百姓,娘親一個南陵的王妃,為了北倉百姓都能不顧生死,為什麼這些北倉當大官的人卻一個個都置他們的百姓於不顧?我記得爹爹說過,江山社稷君為輕,民為本,百姓纔是國朝的根本。要是連自己的根本都不顧了,那國朝還是國朝嗎?

這樣的國怎麼能讓百姓信任呢?百姓們生活在這樣的國朝之下,還能安穩嗎?”

五歲的小娃兒,說話的聲音奶聲奶氣的,還是一個稚兒。

可是稚嫩的聲音所說的那些話,從棚子裡麵一句一句往外傳出,落在周圍人耳裡,卻振聾發聵,一聲一聲敲擊著周圍人的心。

尤其是圍在外圍,憂心如焚的百姓們。聽著那些字句,皆眼眸劇烈顫動。再看那些從婦人被抬出來之後就躲得遠遠的朝廷官員,以及從頭到尾坐在重重防守之外的皇上時,百姓們顫抖更甚,無數人用力捏起了十指方能剋製心頭湧起的憤怒。入皇宮如入無人之境。而且她剛纔在殿內說了那麼久的話,聲嘶力竭,外麵卻全無一點動靜。——宮零,是被人放進來的!而放進來的目的…柳太妃已經想到什麼,狠狠攥緊十指,表情猙獰,“風青柏!”南陵王府,書房。一道黑影從窗外閃身進來,手中利劍砍向坐在書桌前的男子,劍身被男子兩指輕鬆夾住。“功夫好了不起!”慵懶散漫的聲音,黑衣人將臉上麵巾扯下,同時把身上夜行衣攥下來扔到風青柏麵前,大大咧咧往圈椅一坐,“都招了,爺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