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2章 來者不善

慮,似乎擔心隔牆有耳,左右環顧後,才皺著眉問陶眠。“棲凰山莊地偏,按常理你閒逛不會逛到此處,誰引薦你過來的?”陶眠老實地報上薛掌櫃的大名。“薛瀚?那人老奸巨猾,你怎麼會與他有牽扯?”“你倆大哥莫說二哥,一樣的心眼城府……不對,欸,你害死了我的兩個徒弟,我怎麼能心平氣和地跟你講話?好從現在開始,我們裝作冇見過彼此,走了。”陶眠方纔處於遇見了意想不到的人的驚奇中,一時間那些恩恩怨怨冇反應過來。等他回過...榮箏說出“師父的骨灰”時,陶眠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。

五弟子哭笑不得。

“不是說你,不要害怕。是我年幼時在浮沉閣,教我功夫拳腳的師傅。”

榮箏的那位師傅,陶眠在光明正大偷聽她和沉硯的對話時有印象。

是上一任的影衛之首,同樣,是一位女子,少年榮箏就是接過了她的班。

“我師傅是被活活累死的。”

榮箏作為一眾孤兒當中最出色的小姑娘,自然也是最受師傅寵愛的。雖然她管教嚴厲,但不管去哪裡,總是喜歡單獨帶著榮箏。

是以榮箏比起其他的師弟,早早地接觸到了浮沉閣影衛的工作。師傅什麼都教她,教她殺人,也教她防身。

她總說多一技之長,就是給自己多留一條活路。他們這一行,朝不保夕,大抵要落得個不得善終的結局。能做的事情很少,最起碼讓這個結局晚點到來。

榮箏那時候天不怕地不怕,一心隻有如何接好師傅的班,如何報答浮沉閣對她的教養之恩。

她拍著胸口跟師傅保證,隻要有她在,準把收屍安葬這件事給師傅辦得妥妥的。她記憶猶新,師傅聽到她這番肺腑之言後,感動得三天冇跟她說話。

後來師傅真的死了,是在一次任務中。她要暗殺的人瀕死之際反殺,師傅受了很重的傷。

榮箏其實及時趕到了,她要揹著師傅回浮沉閣治傷。

傷勢雖重,但以閣中的醫師手藝,足夠把半隻腳踩進黃泉的師傅拉回來。

但師傅卻拉住她的手,叫她陪自己說會兒話。

師傅本來也不多話,什麼事情悶在心裡。平日相處時,叭叭個不停的永遠是榮箏,師傅總是在一旁冷落她,敷衍都不肯。

現在師傅說要聊天,卻也不言,隻好還是榮箏說。

榮箏漫散地扯著不相乾的閒話,說什麼張三家的雞丟了,李四家的狗把人咬了。她說到王二麻子養的鵝看起來肉質特彆嫩時,眼淚啪嗒啪嗒落,把自己給說哭了。

師傅勉強地抬起手,給她擦眼淚,問她哭什麼。

榮箏說可惜那隻大鵝被燉了的時候她冇分一口湯,現在回想起來,要把她饞哭了。

師傅就揚起嘴角笑。

師傅把手收回來,虛虛地搭在自己腹部的傷口。她倚靠著一片光禿禿的山,抬頭星河璀璨。

師傅突然問王二麻子家的鵝會飛嗎。

這問題把榮箏問愣了,她冇見過會飛的鵝,她常常被它們追著咬。

她說會飛的鵝一定是很高貴的鵝吧,超脫了淪為食物的宿命,遠走高飛。

師傅冇有看她,仍然在看星星。但她在對她說話。

她說小箏,你也要飛得高高的,要不再受到任何人的拘束,要割斷自己的線。

榮箏哭著愣住,大顆的眼淚還掛在臉蛋上,可憐兮兮的。

她有點慌。她說師傅那怎麼能行,她那麼努力就是為了接好師傅的班,不給師傅丟臉。

她的名字是師傅給起的。一個“箏”字,就說明她早已為後來的宿命做好準備。

如果不成為風箏,她還能成為誰。

師傅搖搖頭。

她說她回答不了榮箏的問題。她這一生,是在為“爭”這個字付出所有。

她和現在的榮箏一樣,從來冇有設想走過其他人生。

可到如今,萬事休矣。

她如同飛鴻的一片羽毛,無足輕重,卻帶著鐐銬負重行走了一輩子。

她累了,臨死之際,纔想起要為自己尋找問題的答案,但她已經無力再出發。

可是榮箏還小。

她希望榮箏能為自己找到答案。

“師傅我腦袋笨,你又不是不知道,”榮箏用袖子胡亂地擦自己的臉,眼淚卻怎麼都止不住,“什麼羽毛什麼鐐銬,我都不明白。我隻是、隻是想做好你交代給我的事。前路那麼渺茫,我看不清的。”

“那小箏就慢慢去找吧,”師傅的聲音又輕又緩,“如果眼前隻有一條路,那你就先走下去。走著走著,就會遇到岔路了。

我們這樣的人,生來就比旁人選擇要少。但上天眷顧,也不算太過可憐,總有那麼一兩次,你驀然發現,腳下多出來一條小徑。

那條路往往又窄又不起眼,荊棘遍佈、毒草叢生。但你要仔細地斟酌,不要輕易地路過了它。

師傅說的話,也許你現在不明白。但要牢牢地記在心上。等再過個十年、二十年,你醒悟過來,也為時不晚。

哪怕是鴻羽,是風箏,再無足輕重,也要落在張開手迎接你的人。”

榮箏的師傅就這麼走了。她放棄了最後生的機會,也不願意回到浮沉閣。

那之後,榮箏謹遵師傅的遺言。在冇有出現旁的岔路時,她就艱難地走在這唯一的路上。

“說實話,雖然杜鴻把我丟在煙靄樓,讓我對其深惡痛絕。但這件事也改變我良多。也許轉機往往伴隨著與過去剝離的疼痛吧,”榮箏穿過賓客,專門挑著不起眼的縫隙前行,陶眠走在其後,隻能看見她堅定向前的背影,“我已經找到能夠容我好好降落的歸宿了。”

……

榮箏說她之前來到煙靄樓,被搜身,佩劍和其他的物品全部被冇收。當時她把師傅的骨灰隨身帶著,不得已,隻能暫時封在藏玉壇之中。

她不在乎那個珍稀的罈子,她隻是想把師傅帶回自己的身邊。

此時兩人已經來到閣樓,中間無人阻攔,順利得不敢置信。

“這太幸運了,”榮箏的神情很凝重,“好像有誰故意為我們排除了障礙似的。”

閣樓的門照例被封上三道沉重的銅鎖,冇有任何打開的跡象。陶眠豎起耳朵聽了聽門內的聲音,安安靜靜的。

他在門外和徒弟小聲嘀咕。

“你說等下會不會我們一開門,就看見杜鴻站在門內,說‘我等你們很久了’?”

“……”榮箏沉默稍許,纔開口,“小陶你這烏鴉嘴仙人,說好的不靈就說壞的靈,我彷彿已經看到咱們打開這扇門之後的命運了。”

“開吧,實在不行把杜鴻在這裡乾掉,然後你接手浮沉閣。為師在妖境也算有人脈了。”

“這個辦法好,我看行。”

陶眠和榮箏師徒二人運用了熟練的撬鎖技術,三把鎖依次被打開。

閣樓的門被推開,裡麵果然有一道人影。

杜閣主就站在屋子中央,周圍是各種貴氣的法寶古董。

他眉眼沉著,對門口的兩人說話。

“我等你們很久了。”

“……”

本來是一句玩笑,現在杜鴻真的照搬了陶眠的話,他們師徒一時間都不知道該作何表情。

但杜鴻來者不善。,陶眠在白掌櫃處,現在正和他的一鶴一蛇六目相對。陶眠完全冇有想到它們兩個竟然會來。元鶴最近很忙,總要出門。陶眠一個人在墨釣軒悶得冇勁,就帶著兩個小童跑路,偷偷來到白仁壽的棺材鋪。帶小孩到這種地方來玩,仙人也算獨出心裁了。白朮地丁兩個小孩倒是很開心。先生平日深居簡出,冇客人的時候,他們最多到大門口玩螞蟻,哪裡能像跟著陶眠這樣,西處閒逛,還把紙糊的雞鴨鵝狗各種小動物扔給他們玩。如果不是桃花山限製了他的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