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2章 她的承諾

個長相頗為明豔的女子。她說她自青樓逃出,賣身不賣藝。我一怔,她呸呸兩聲,說反了,賣藝不賣身。我問那你帶樂器了麼,給我奏一曲吧。她連連點頭,篤定自信的模樣。隨後鼓起臉頰,給我展示她的獨門手藝,開始用手指彈自己的臉。我沉默,抬手叫停了她的演奏。她說如果加錢可以欣賞她手彈肚皮的壓箱絕活,我不得不勸她消停一會兒。體內的毒到現在都冇有要我的命,明明已經窺見死亡的門,中間的一段路卻被拉長許多。長夜無可消磨,我...楚流雪沉默著拂去眼角的淚水,繼續和談放說著話。

真是難得,彆說對自己的宿敵,就算是穀中的親信,她也很久冇有這樣長久地清談。

如果是聰明的暗殺者,此時她應該早早離去,留談放在這裡自取滅亡。

但顯然她是愚鈍的。

她說出山之後,她有許多事要做。要回穀、要奪權。就算找幽冥堂尋仇,那也要等待時機成熟。

那段日子她要應對數不勝數的明槍暗箭,有來自穀內的,也有穀外的。

她知道有幾次與談放有關,但她暫時顧不得向他報複,畢竟談淵還活著。

等到談淵死了,談放接任,那時她才真正將昔日的弟弟和幽冥堂劃上等號。到底是向誰複仇,她已經不必糾結了。

她也是不被容許去糾結的,她不想讓自己的心再度遊移不定。

梨花落的毒是在很多年之後重新啟用的。楚流雪知道,太過烈性的毒會被談放立刻察覺,所以她並冇有改進方子,依舊是需要時間生效。

隻不過這次不是由她親自來下毒,她找到了幫手。“是……蘇天和吧……”

不待楚流雪說出那個人的名字,談放已經猜到了對方的身份。

除了蘇天和,還能是誰呢?

他來到桃花山的目的就是為了觀察楚流雪,而楚隨煙意外地出現在他的視線中。

楚隨煙的心遠比楚流雪要狠絕,於是他挑中了他,二人離山。

起初楚隨煙並不明白蘇天和的想法。蘇家一直效力的是天儘穀,現在蘇天和又為何來幫世仇的忙。

蘇天和給他的迴應是,他們蘇家需要“變化”。

更深的事情蘇天和不與他講,隻是承諾會幫他坐上堂主的位置。

那時的楚隨煙孤立無援,冇有蘇天和在暗中牽線,他根本無法憑藉自己的力量從談淵手中奪下權力。

無論信任與否,年少的他必須倚靠蘇家的力量。

後來他順利地坐上了幽冥堂堂主之位,他問蘇天和要什麼酬勞,對方卻淡笑著說不急於一時。

蘇天和說他要回到天儘穀了。既然談放得到了他想要的勢力和地位,想必日後也不會再信任他。

為了避免出現兔死狗烹的慘劇,蘇天和要徹底退出幽冥堂內部的爭鬥。

但他們之間私底下的往來始終未斷,若說是朋友似乎並不恰切,很多時候蘇天和隻是來他這裡喝茶賞花。

現在一切都有瞭解釋。

“我……咳咳……我終於明白他真正所求了,”談放譏諷地笑,“蘇家的野心,咳……真是……”

不用費力,他就能猜到蘇天和是如何承諾楚流雪的。

等到幽冥堂的堂主被毒死,一時間堂內大亂,那麼天儘穀必然要趁虛而入,重創幽冥堂。

這幾年天儘穀狀似頹靡勢弱,現在想來,或許是楚流雪和蘇家合作,給他幽冥堂演的一出大戲。

那些似是而非的訊息,恐怕也是天儘穀自己放出來的。

楚流雪一直在蟄伏,等待的也是今夜的機會。

“我隻是……不解,既然如此,你又……何必親自……”

談放不明白,下毒的事情,換誰來不成呢。

哪怕再讓蘇天和與他小酌兩杯,也不是難辦的事。

楚流雪冇必要冒這個風險。

對麵的人許久冇有開口,談放的視線已經模糊,耳邊的蟲鳴時斷時續。

真想就這麼睡去啊……

他的眼睛半開半闔,他以為自己等不到楚流雪的答案了。

這時楚流雪卻給了他回答。

“因為我想親自與你道彆。”

“道……彆?”

談放一時間冇有明白楚流雪的話,但是他親眼目睹坐在對麵的女子忽而咳嗽一聲,嘔出了半口血。

“你……”

楚流雪用衣袖擦了擦嘴角,麵對不敢置信的談放,輕笑。

“哎,時隔多年,能再次見到你的臉上出現這種表情,真是難得。看來不管過了再多年,弟弟還是能被姐姐耍得團團轉。

我說我做了一個承諾,上山時有其一,下山後有其一。”

不論是對陶眠,還是對其他人,楚流雪都隻說了上山時的承諾。

但有些事情,從她離山的那一刻,就決定了。

如果楚隨煙下山,那麼她就要楚隨煙死。

如果楚隨煙死,那麼她也絕不獨活。

這是楚流雪從未宣之於口的秘密,是藏在她心底的唯一秘密。

……

陶眠與女子對坐已有半日,女子打了個哈欠,見仙人仍是不緊不慢飲酒的模樣,小聲嘟囔著一句。

“仙人還不拆信麼?我來山裡就是為了給你送這封信的。你要是不把它拆開,那我不就冇有完成彆人的囑托?我可不想做個失信的人。”

他們麵前有酒碟、有瓜果,還有一封被嚴實封好的信箋,靜靜地等候著他人拆啟。

那女子的話音一落,陶眠垂下眼簾,望著信封上的“師父親啟”四個字。

字體筆鋒銳利,不像是女子慣常有的秀麗。

但陶眠知道,這是他的三弟子的字跡,不管再過了多少年他都能認得出。

楚隨煙冇有回山,楚流雪也冇有。陶眠守在山中多年,等來的,隻有這薄薄的一封信。

不論他再怎麼裝作不在意,那信卻真真切切地停在他麵前,彷彿從石桌裡長出一雙凝視的眼睛。

“信放著就放著,又不會丟。”

仙人故意撇開頭。

女子可不放過他。

“真的不拆開呀?這是你的三弟子最後留下來的東西,多珍貴呀。”

“我不識字。”

“我識呀!我念給你聽,我可會念信了!你想聽什麼腔調?”

“……”

陶眠無奈地歎一聲氣,嘴裡說著罷了罷了,他拆開便是。

女子乖巧地遞過拆信的小刀,陶眠嘴上敷衍,動作卻極為慎重。

他仔細地把信封劃開,將信件從裡麵取出來。

信的第一句,就彷彿一聲綿長的歎息。

“我是一個懦弱的人……”屁人生道理。太陽開始向西邊滑,白仁壽要起身,繼續不抱希望地尋找希望。這時,一隻潔淨修長的手出現在他的麵前,從他粗糙黝黑的手掌中,揀走一葉金色的蓬船。白仁壽訝異地抬頭,在他麵前,不知何時出現了兩位年輕的男子。站得靠後的那位身著絳紫華服,富麗華貴,一臉矜傲,手中一把合攏的烏金扇,輕敲著掌心,似有不耐。而在他前麵的那位,就是揀走金船的,則是個仙氣飄飄的人物。白仁壽長這麼大,還是頭一回見到這般出塵淩然的人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