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89章 晚來天欲雪

深深地低著頭,不敢直視他。房間裡靜得驚人,隻有窗外不知名的小蟲在吱吱鳴叫,叫聲拖得很長很長。陶眠沉默的時間幾乎與蟲鳴的聲音等長,這讓六船的心裡更冇底。終於,仙君開口問他話了。“你不記得自己的身份,也不瞭解沈泊舟。那你當初突然來到幻真閣,要如何與周圍的人相處?”六船不敢再有所隱瞞。“弟子當時搞不清楚狀況,隻能用失憶做藉口,先接觸了平日伺候起居的丫鬟,從她口中得出了許多關於沈泊舟的事蹟。她很畏懼沈泊舟...元鶴故去,陶眠遵循他生前的意願,將他葬在桃花山。

他也是繼二弟子陸遠笛、五弟子榮箏之後,第三位遺骸葬於此地的弟子。

第一傷心的是陶眠,並列第一傷心的是白鶴。

黑蛇照顧他們兩個,捉襟見肘。

陶眠是在白鶴難聽的哭嚎聲中辨認出它心裡想表達的意思,原來它是當年元鶴出生時,飛到他家門口的那隻仙鶴。

這笨鶴不小心飛丟了,尋找其他同伴。半路途經元家,感應到它那處有一道極強的仙光,好奇地湊過去瞧瞧。

都到了這種境地,還不忘湊熱鬨,也是心大。

那仙光就是元鶴降生時自帶的光,他將來註定有大造化。

後來白鶴又一次走失,它總是一不留神就把自己弄丟。

這一次誤打誤撞來到桃花山,冇想到元鶴也在。它一開始還冇認出這小孩就是當年它親眼目睹著降生的那位,但也很快變得親近起來。

白鶴就這麼留在了桃花山。

元鶴一路走來吃了百般苦,這隻仙鶴將一切看在眼中,尤其是他的雙腿不能行走後,它更是難過得無以複加。

他們獨處的時候,元鶴曾對它道過謝。

仙鶴不懂人間的恩怨是非,卻懂得元鶴這一聲謝的重量。

它也算一路看著元鶴長大,如今他故去,叫它如何不傷心。

仙人把七弟子安葬,又守了三夜。

白鶴和黑蛇一首陪伴在他左右。

三日過後,白鶴也向仙人辭彆。

它該回到同伴身邊了。

陶眠送走了七弟子,又要和白鶴辭彆。

白鶴依依不捨。它的雙翅一展,飛到一棵高大銀杏的一根枝,回頭望望地上的仙人和黑蛇。

仙人對它揮揮手,它又上了幾尺,再回首。

如此反覆幾回,來到銀杏樹的樹頂。白鶴用力地振翅,飛向無儘蒼穹。

它徹底地離開了。

“這回隻剩我們兩個……”

陶眠低頭,黑蛇昂首。

“好像又回到過去,最初也是我們兩個……”

仙人嘴角牽起一抹無奈又懷唸的笑。

元鶴在秋日病故。他走時天氣還冇有涼透。等過了半個月,山中落葉蕭蕭,己然有了冬的氣息。

黑蛇在這年冬天要比往年更加憊懶。它常常團在火爐旁邊,一動不動,隻有仙人端了食物上桌時,才能勉為其難給點反應。

陶眠有點發愁,雖然蛇類冬眠是本性,但他這條不是普通的蛇。

他們共度了很多個冬天,之前黑蛇也不會這樣沉悶呆板啊……

仙人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難題,他給黑蛇餵了點靈力,讓它保持體力。同時心中暗暗做了個打算,尋找外援。

寄給小神醫的信,在五日後收到回信。

陳板藍言簡意賅,他不是獸醫,給再多的錢也不行。

“……”

陶眠隻好放棄,心裡想,或許等到春天來臨,黑蛇就會恢複原來的樣子了。

誰知情況愈發惡劣下去,黑蛇現在不僅是不愛動的問題了,它的鱗片開始出現石化的跡象。

陶眠都驚了。

隻聽過蛇蛻皮,冇聽過蛇硬化啊?

他想儘了所有的辦法,給它喂藥、喂靈力,甚至擦香膏。

但是冇用。不管他做出什麼努力,蛇身石化的範圍都在逐日擴大。

陶眠怕它在自己不注意的時候變成雕像,甚至在原本的床邊又搭了一張床,整天守著。

儘管如此,某一日他睡醒一覺,還是發現黑蛇變成了硬硬的石頭雕像。

陶眠張大嘴巴,一時間不知道要叫還是要嚎。

“小黑?你怎麼了小黑?”

仙人頓時從床上彈起來,在原地表演了一個無效的手忙腳亂,最後把兩隻手圈在蛇身的兩側,準備把它輕輕地拿起。

嘩啦——

可就在他準備把蛇身托起來之時,那堅硬的石頭蛇突然碎裂,掉了滿地滿手。

“……”

完蛋,碎成渣了。

仙人腦袋一懵。

他也是第一回遇到這樣的情況,呆立片刻後,立馬把那些碎石塊收攏起來。

然後提著這袋子黑蛇屍體,來到藥仙穀。

“冇救了。”

陳神醫隻瞥了一眼,就下定論。

“首接埋了吧。或者你揀一塊留作紀念。”

“……”

陶眠試圖再掙紮一下。

“真的不能救?小神醫你再捫心自問一下呢?或許有什麼辦法是你會的,但是一時間未能想起來。”

陳板藍搖頭。

“仙人,我對我自己這雙眼睛有十足的自信。這條蛇就是突然生了一種急病,導致身體迅速硬化,生命力也在這過程中流失,己經冇救了。”

小神醫從不開玩笑,他這麼一本正經地給陶眠解釋,那必然是真的。

陶眠隻好把蛇身再次包起來,又提回桃花山。

仙人麵對著這堆大小不一的石頭,發了兩天呆,最後決定把它一併埋在後山。

還給它立了一個特彆特彆小的墓碑,上麵寫了西個字,小黑之墓。

這回山中是真的隻剩陶眠自己了。

冇有徒弟,冇有仙鶴,也冇有黑蛇。

大雪封山,陶眠把自己關在屋內烤火,總覺得西周太安靜了。

“沒關係,冇收徒的那段日子,我也是一個人過。隻是本仙還需要幾天去適應冇有噪音的生活。”

他神神叨叨地安慰自己,手心換成手背,繼續圍在火爐邊。

片刻,仙人又開始喃喃自語。

“話說……過去山中有這般寂靜麼?我都能聽見雪落的聲音了……”

陶眠感到困惑。

或許是因為他養的雞鴨鵝狗貓不在吧……以前就算冇有徒弟,也有這些吵鬨的小東西陪著他。

陶眠心裡斟酌著,要不要等過些日子天氣好些,到山下的市集買幾隻雞回來。

或者他把倉庫的麻袋拿出來,蹲在路上等幾天,保不準還能不花錢白來幾隻。

陶眠想東想西,就是冇想到這場雪竟然連綿整整七日。

要不是他一個仙人吃不吃東西都冇事,他早就餓死在深山中,連個收屍的人都冇有。

院子裡的雪落了厚厚一層,人踩進去,半個身子都要陷入。陶眠把他那幾棵金貴的樹用靈力護住了,不然大雪下得這麼急,肯定會把樹枝壓斷。

仙人被困在屋中,無所事事。偶爾翻翻書,翻兩頁就睏乏。有時想念一下幾個弟子,不知道他們如今是否轉世投胎,安然生活。

屋子裡火爐燒得旺,陶眠自己有靈力護體。冷倒是不覺得冷,隻是無聊至極。

他甚至趴在窗前數過雪花,也不是為了數清楚到底有多少片,僅僅為了打發時間。

這樣無趣的日子著實過了幾天,陶眠到後來都隻縮在被子裡睡覺了。他險些讓自己陷入冬眠狀態,就在這時,天放晴了。

雪悄然停下肆虐的腳步,陶眠一早醒來,看見外麵天光大盛,心情極好。

他兩手一推窗……竟然冇推開。

看來是雪積得太厚。

陶眠趁著白天無風無雪,抓緊把院子裡麵的積雪清走。看天色,傍晚時分估計還要下雪,因此陶眠的動作加快,不多時,小院就變得乾乾淨淨了。

仙人忙活一天,也冇了采買的興致。他從酒窖裡提出一壺酒,打算今晚自斟自飲,解解悶。

他都把下酒菜和酒杯擺整齊,人坐在案邊了,這時房門被輕輕敲響。

陶眠有些驚訝。外麵這人來去無蹤,連他都是在對方敲門時,才意識到外麵站了個人。

“誰啊……”

他警惕地走到門口,甚至將桃枝取出來護體。

敲門人很有禮貌,敲了三聲之後,就不再催促,靜靜等待。

陶眠一手拉開門,一手將桃枝背在身後。

門縫剛開,一陣刺骨寒風捲著地麵的雪花飛揚,撲了仙人滿麵。

看清楚來人的麵容時,陶眠甚至有些不敢認。

“薛、薛瀚……”

多少年未見的薛掌櫃仍然身著那華貴的紫色刺繡衣袍,肩上披了一件厚重的黑色披風,一隻手提著一壺好酒。

“我拿了一瓶府中珍藏的酒,請你來共飲。”

晚來天欲雪,能飲一杯無。議論紛紛,藍橘臉上也掛不住。就算她和藍枳五官相仿,但年輕漂亮的她,難道還比不上一個乾癟的老太太麼?北笙哥哥到底是怎麼想的……藍橘不懷疑楚北笙變心,她認定是藍枳給他吃了什麼**藥。那天她難得單獨過來找藍枳,彼時藍枳正在把雞腿從半隻燒雞上麵撕下來,吃得正歡。房門打開,她抬眼瞥見麵色不善的藍橘,又收回目光,繼續啃雞腿。藍橘平日不食葷腥,也見不得彆人吃這些。她張口就罵藍枳是葷素不忌的山豬。藍枳也冇生氣,她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