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9章 為數不多的朋友

就坐立難安。當年的王丫頭,如今已經變成腿腳不好的老太婆。她懷裡揣著自己的柺棍,和陶眠一起坐在寬敞的門檻上,咂吧兩下乾癟的嘴。“小陶道長,”王丫頭成了王老太太,陶道長越活越年輕,變成小陶道長,老太太想起這件事眼睛就笑得彎成兩道縫,“你有心事。”“我冇有。”陶眠想也不想就否認,這行為有些幼稚。不符合他成熟穩重的千歲仙人形象。於是他咳嗽兩聲,為自己找補。“我隻是不太適應。”這話說得,彷彿他在掛念陸遠笛。...一年一度中秋月明,陶眠今年打算帶楚流雪,前往薛瀚住處,在人間過節。

薛瀚寄信說要來你自己來,彆帶個小拖油瓶。陶眠回信那他不去了,結果次日天不亮,薛府的馬車就停在桃花山的山腳。

楚流雪是無所謂在哪裡過節的,不論什麼佳節良日,都是她和陶眠一起,與平常的日子並無什麼異處。

陶眠卻怕她孤寂,畢竟這是楚隨煙離開後的第一箇中秋。

以往三人是如何過的呢。

大年三十要團圓,正月十五要團圓,中秋也是團圓的節日。唯有平日聚少離多,才需要時時提醒著人團圓。

曾經的楚流雪是不煩惱這個問題的。她的親人隻有楚隨煙,後來又多了個陶眠。中秋當日照常過,三人各忙各的事。直到日薄西山,他們纔不約而同放下手中的活計,相聚在道觀內。

葡萄盈潤、蟹子肥滿。兩個小孩不飲酒,圍坐在桌前掰蟹嘗蟹膏,吃得滿手流油。仙人則獨自煮著一壺黃酒,放入幾縷薑絲,若乾話梅。悠悠的香氣自煮酒壺的出氣口飄散,楚流雪嗅一嗅就要醉。楚隨煙扒著師父的手臂要偷嘗一口,被師父的手掌抵住額頭推回去。

“小孩子年紀小小,又冇什麼煩惱,喝這個做什麼。”

楚隨煙未能得逞,賭氣啃了一大口螃蟹,又從師父的碟子裡明目張膽地奪走半隻肥的,陶眠隻是笑笑,任由他去。

陶眠麵前的淡青瓷碟堆得高高的,都是楚流雪從大的盤子中挑揀出個大飽滿的,掰開蟹子的殼,再一分為二,放入他的盤中。仙人吃得慢,不等他拿,就被楚隨煙從旁順手牽羊。

結果就是楚流雪忙著這邊掰,楚隨煙那邊忙著撿漏。

等到中途,忍無可忍的楚流雪差點把桌子掀了。

姐弟二人不出所料又吵成一團,陶眠在旁悠然地倒一杯溫酒,捧在手心裡麵暖著身子。

嬉笑打鬨間,這團圓的日子就算過去了。

可惜今年少一人。

楚流雪心想著冇什麼大不了的,和陶眠過節也不是不能。以往仙人都是收一名徒弟,兩人不也照過?

但陶眠卻在前一晚告知她,二人要去人間遊玩。

薛府的馬車久候多時也不敢催促,因為楚流雪在強行叫醒陶眠。

“說好了要帶我出門,結果你現在在賴床?快起來,馬車在外麵等著呢。”

楚流雪手中抓著被子的一頭,另一端被捲了個人,死死壓著被角,彷彿少女拽著的是他的命。

“我再過一刻鐘就起。”

“既然這麼不想見薛瀚,又何必勉強自己籌劃這麼個事兒呢。”

“這事是我一時腦子犯渾冇想通,我今天想通了。”

“”

最後陶眠被楚流雪成功喚起,當然過程中避免不了采取一定的暴力手段。

總之兩人此刻已經乘上馬車。

車子滾滾前行,陶眠彷彿被抽空了靈魂,散成一灘。

楚流雪拽著外衫,把人往上提了提。

“來都來了,就彆悶悶不樂了。”

“你是因為不知道薛瀚那個人有多變態,現在才笑得出來。”

楚流雪見過薛掌櫃一兩麵,不多,印象裡也是個儒雅風流的人,不過商人麼,免不了透著一絲精明算計。

她是不願與這樣的人多接觸,她怕自己的從錢到人被騙得骨頭渣滓都不剩。

然而陶眠卻說這是他在漫長歲月中為數不多的朋友。

“本來就冇多少交際,唯一的朋友還是這麼能盤算的,銀票你在交友方便的眼光真是獨具一格。”

“我就當你在誇我了。”

薛府名義上隻有一個,但薛瀚的宅子莊園可不少,人界稱得上繁華的都城都有他的地盤。

這次他們要前往的就是其中一處。

楚流雪掀開馬車的布簾,望著外麵的浩大山莊,據陶眠說,整座山都被薛瀚買下來了,就為了在這裡賞一種稀有的桂花。

楚流雪的目光依舊落在那高矮不一的灰瓦屋簷,疑道:“薛掌櫃打理的不是你的家產麼?你那麼有錢?”

陶眠伏在小案之上,手指把玩著茶盤裡的錦鯉擺件。

“薛瀚隻是順手幫我管那些個人界的鋪子罷了,他的家底厚著呢。我想大多數應該在魔域吧,畢竟他是那裡出身。”

“魔域?”楚流雪重複著他的話,“薛瀚竟然也是魔?”

“甚至是血脈很特彆的魔,”陶眠回憶起初見時傷痕累累的小孩,“他身世複雜,我想他應該自己已經探尋過了。”

“你冇幫他找過?”

“我說過,他是我的朋友,我信任他的能力。”

“就說你懶算了。”

“被你發現了。”

兩人交談之際,馬車平穩地停在了莊園門口。

陶眠卻一動不動。

“下車?”

楚流雪詢問他的意思,陶眠遲疑著,這時馬車的簾子被人重新掀起來。

藍衫玉冠的薛掌櫃躬身進來。

陶眠恨不得把自己甩出馬車,眼不見心不煩。

這回楚流雪總算知道仙人說薛掌櫃變態是怎麼回事了,因為他剛進馬車,一道捆仙索就把陶眠五花大綁。

仙人幾乎要跳起來。

“薛瀚!你又來這套!你你這回的捆仙索怎麼更結實了!”www.

“新鮮貨,剛叫人從千燈樓唱回來的,”薛瀚施施然地坐在唯一空餘的位子,抖了抖衣襬不存在的土。

“變態!你花那麼多錢買這東西!”

“我有錢,樂意買。”

一開始薛瀚把仙人捆起來的時候,楚流雪尚有些無措。但她發現對方並冇有下一步的威脅行為後,也是放下心來。

或許隻是一位比較熱情的朋友。

“我們不需要下馬車麼?”

她詢問薛掌櫃,完全把扭成蟲子跟他求救的小陶仙人視作空氣。

薛瀚在外人麵前還是比較像個人的,他回話的語氣很溫和。

“今年人界鬨了災,天子體恤百姓,不許各州府花費民脂民膏,大辦燈會。冇了燈會便也無趣,不如我帶你們到魔域戲玩一番。”

“魔域?”

這倒是在楚流雪的意料之外。

“怎麼,你不想去?若是不願,我們也可掉頭回去。”

“不,”楚流雪搖搖頭,“隻是我有一個要去的地方。若是去了魔域,剛好順路”楚流雪揪了一根狗尾巴草,揉揉蓬鬆的毛毛,又捏住草根,在沙地上麵亂畫出一道道痕跡。“你可以跟我講講心裡話。”“不了,講多了你又嫌我囉嗦。”“僅限今天。”陶眠張了張嘴,忽而不知從何說起。樹皮硌得他臉疼,衣服也蹭臟了,一塊灰一塊白,多麼狼狽。他扯著嘴角,咧開一個苦澀的笑。“沒關係,反正時間總會治癒一切。”“騙騙徒弟行,彆騙自己。我現在說顧園兩個字,你不難過?”陶眠又開始嗚哇,楚流雪歎氣。“看吧,冇必要勸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