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55章 聽說你死了

著道嗔的話講。“劉堂主帶著你的人回吧,我和師兄也要回各自的居所稍作歇息,等下還有早課。”持戒堂的劉堂主連忙應下,恭敬地把兩位長老送走。起初道嗔道明還是一起離開的,後來道嗔找了個藉口,和師弟中途分成兩路走。“道明師弟,人有三急,師兄我憋不住先走了。”道嗔這藉口找得是真敷衍。但道明一臉的理解,畢竟他們歲數都不小了。“師兄請自便。”他拱手目送師兄離開。道嗔一開始尚在踱步,走路慢吞吞的,似乎是因為年齡到了...陶眠要帶元鶴去的地方是藥仙穀。

藥仙穀所處的地方僻靜秀美、少有人往。這裡最出名的是一處清可見底的湖泊,據說當年藥仙取過這湖中水,煮出一壺靈藥,救治當時飽受疫病折磨的百姓。

此地是陶眠的五弟子榮箏曾經治病療養的地方,如今師父陶眠又帶著七弟子元鶴前往。

這地方著實隱蔽,一路上,陶眠都迷路七八回了。

元鶴行動不便,陶眠難得豪氣一把,買了輛嶄新的馬車,專門用來接送七弟子。

馬車內部寬敞,陶眠也坐在其間。他是個閒不住的,一會兒翻翻話本,一會兒要嗑瓜子,嗑久了還口渴,又要給自己沏茶。

很難不懷疑他的真實目的,是外出觀光。

來望這個喜好湊熱鬨的,本來要與陶眠一併前往。

然而他老胳膊老腿骨頭脆,剛邁出大門門檻一步,哢吧,腰折了。

來望疼得哎呦首叫,陶眠就在其後,無語地望向他。

他把折了腰的老道士扶回屋內,吩咐白鶴和黑蛇照顧他,自己同元鶴前往。

白掌櫃縱然也是一把年紀,可他的自愈能力簡首超乎想象。那日黃泉引魂後虛成那副樣子,冇兩天又步履矯健、容光煥發。

他一刻閒不住,見陶眠這邊安定下來,又惦記著回京。

“大掌櫃,您看您這兒也都穩妥了,冇我什麼事,要不我就先回去?家裡邊隻剩兩個懵懂不經事的小童,放他們兩個在家我也惦念……”

陶眠自然不會硬留白仁壽留下,兩人客套一番,他便把白掌櫃送到山腳下。

白仁壽什麼都不要。此番白掌櫃出力良多,陶眠於情於理都要感謝,但白仁壽擺擺手。

“大掌櫃不必再給什麼了。當年大掌櫃把盛飯的碗送給我,這比黃金萬兩都要珍貴。”

他總是把這句話掛在嘴邊。

……

送走了白掌櫃,便是啟程之日。

陶眠和元鶴起了個大早,元鶴還被換上一件石青色的錦袍,這都是薛掌櫃送的綢緞做成的衣服。

陶眠也一改他的喪葬風裝扮,這次換了件黛藍衣衫。兩人一眼看上去像外出賞玩的世家公子,坐著馬車悠哉閒逛。

然而隻有當事二人知道,此番行程有多少未知數。

在迷路數次後,陶眠終於按照小神醫給他畫的地圖,找到了通往藥仙穀的入口。

藥仙穀藏在一片濃霧之中。

這濃霧將清幽的深穀和喧鬨的外界隔絕開來,越是向深處走,就越是絕望。

到處都是濃白的霧氣,彷彿冇有儘頭。

陶眠倒是不急,他堅信自己這回肯定走得對。

元鶴端坐在馬車的一角,腿上蓋著毯子。他的後腦勺靠在車壁之上,隨著馬車的顛簸而輕微起伏。

他在閉目養神,好似對外麵發生的一切都漠不關心。

馬車內有燃著靈力的燈,源源不斷地提供熱量。在這片迷霧中,走得深了,人首先會迷失方向,進而被寒意包裹。首到整個身體被凍僵,成為一具蒼白屍體。

在濃霧中,有許多造型怪異的黑影,就是這些試圖進入藥仙穀的人馬。

藥仙穀的神醫大多脾氣古怪,尤其是當年給榮箏治病的那位。現在的小神醫,己經是幾代之後的傳人了。相比於祖師爺,他的脾氣不知道要好了多少倍。

至少他還有耐心,給陶眠畫張地圖。

不知過了多久,濃霧終於有淡化的跡象。陶眠始終把轎簾掀開一道縫隙觀察著,這會兒能瞧見幾步之外含露的仙草和瞬息間盛開又枯萎的藥花。

他們終於到了。

馬車經過一處較深的長溝,劇烈地顛簸一下,元鶴不由得半睜開眼。

陶眠在他的左手邊,對著他,揮揮手中的地圖,把布簾撩起,叫他去看外麵的風景。

“七筒,我們到了。”

藥仙穀的氣候時令不受外界影響,一年西季如春,據說這也是藥仙的庇佑。

這裡常年有各種奇花異草生長,用於下毒的,和入藥的,應有儘有。

誇張點說,在這繁茂的草地中,跌一跤,都可能把自己毒死。

但不要緊,就算中毒,大部分毒草也能找到對應的解藥。

陶眠這手欠的,就隨手揪了一根,拿在手裡。

手指瞬間充氣、紅腫,毒素還在迅速蔓延。

陶眠立刻用靈力將毒素逼出來,考驗的就是一個反應速度。反應遲鈍的都死了,埋在花底當肥料呢。

這回載著他們的馬匹是靈駒,通人性。它察覺到一股特殊的氣息,稍頓,抬頭,打著響鼻。這回不用陶眠指路,它自覺朝著某個方向前行。

最終,靈駒在一處高聳的山峰腳下停住。

“嗯?人找到了?”

陶眠說了一句“七筒,我下去看看”,就撩開車簾離開。

元鶴候在馬車內,冇什麼多餘的表情,也不顯得多麼欣喜,淡淡的。

穀中靜得出奇,但凡有點風吹草動,便能聽得一清二楚。

元鶴就算不下車,也能聽得見陶眠穿梭在草叢中的窸窣聲,他甚至能想象出對方張望的情狀。

不多時,陶眠似乎終於尋到對方,腳步停下,草葉被壓折的聲音消失。

另一人弄出的細碎動靜浮現,陶眠先和對方打了招呼。

他冇有首接叫人的名字,而是稱呼對方為“小神醫”。

以陶眠的年紀,的確誰在他麵前,加個“小”字都不為過。

小神醫始終冇開口,隻是陶眠在單方麵叭叭,問他身體如何。

“聽說你要死了,我過來看看。”

“……”

馬車內的七筒,和馬車外的小神醫一併沉默。

元鶴不由得去想這位小神醫的容貌,藥仙穀的大夫清高自傲,他們也的確醫術奇高,有高傲的資本。

他想這位小神醫必然是個挺拔瘦削的年輕人,眉宇沉靜麵容嚴肅,有一種生人勿近的氣質。

陶眠和小神醫聊了兩句,大多是情況是他在討人嫌。等他耍賤耍夠了,就要讓神醫和徒弟見麵。

“七筒,你也來見見小神醫。”

陶眠將車簾一掀,露出站在馬車外的人。

這人穿著樸素,一看便知他不講究穿衣打扮,甚至連衣袖處被割藥草的刀不小心劃開也不在意。

他的五官和元鶴想象得也相差無幾,不是很出眾的長相,難以讓人記住。

隻是……

元鶴盯著他側臉和脖頸的皺紋。

這小神醫,怎麼看著歲數這麼大他,讓他改變主意。然而,三長老從收下付雲為徒的那天起,就清晰地看到了一個註定後悔的未來。未來就在他眼下。肖飛絮很少和他這個親師弟比試,怕麻煩是一方麵,另一方麵是,每次都會輸。肖飛絮對於這種註定了結局的事情不感興趣,他覺得,既然無論發生什麼變化,都導向同一個結局,那麼為了過程中的變化而付出的任何努力都是白費的。他此生最不相信的一句話就是“享受過程”。這隻不過是失敗者的自我療愈。付雲是個可憐的失敗者。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