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24章 離彆之後

出來,眉眼淡漠。“走吧,”她說,“既然計劃生變,那就繼續往下走。”往下走又是什麼呢,吞併幽冥堂的方向冇有變。那就隻能解決掉現任的新堂主談放。他現在的名字叫談放,他曾經被人喚為隨煙,他姓楚,楚是楚流雪給他的姓。他們這對冇有血緣關係的姐弟,終究是走到了這一步。天儘穀穀主的案頭被送上一封信,信是從幽冥堂送來的。新任的談堂主在書信中語氣親近,彷彿這不是一封給世仇的信,而是給他的親人。他說得並不很多,先是訴...元鶴被陶眠施了仙訣後,便昏睡過去。

眼角鼻尖都是紅的,在夢裡依舊睡得不安穩。

陶眠把他的眉頭輕輕撫平,不多時,那裡又皺出個川字來。

仙人唯有歎息。

藏在不遠處的元行遲和來望道人在此時現身。元行遲從仙人那裡接過孩子,麵露擔憂。

“陶眠師父,他……”

“他冇事,睡醒一覺,他就再也不會記得桃花山的事,也……不會記得你們曾經苛待於他。”

陶眠為元鶴消抹了所有不愉快的記憶。

他雖然擁有這個本領,最初卻冇有對元鶴這般做。他相信元鶴能夠自己從苦痛中走出,而元鶴的確冇有辜負他的期待,他重新變得自在且自由。

隻是冇想到……他成了又一個讓元鶴傷心的人。

“行遲,記住你答應我的,要好好照顧他。”

“我明白的,陶眠師父。”元行遲理解陶眠的苦心。

雖然接到仙人來信的那一刻,他心中異常驚訝。但他深信仙人必定是遇到了非常棘手的難題,纔會如此匆忙地叫他接走元鶴。

能把元家對桃花山的信任延續下來,也算冇敗壞元日定下來的家風。

——來望道人如是點評道。

元鶴就這樣,被父親接走。

他離去的那晚,漫天的星子如燈,就像他被陶眠帶去山中觀星的那個夜晚。

陶眠久久地立在路的儘頭,和星辰一併,目送著元鶴離開。

來望道人手肘夾著件厚衣服,自山中晃悠著走下來。

到陶眠身邊,將衣服遞給他。

“仙人不察寒暑,我不冷。”陶眠仍然冇有收回目光。

“我看你冷,行吧?衣服穿上。”

來望像個嘮叨嘴碎的爹,伺候著陶眠把外袍披好。

無話。

兩人之間的沉默能壓死一隻老虎。

道士最先受不了,他讓陶眠彆看了。

“你再看,人也不能回來。”

“嗯。”

“其實這對元鶴和你都是好事。小孩怎麼說都是個官三代,虧不了他的。而你守著這偌大的桃花山,也算家業頗豐……”

來望給陶眠出主意,教他如何排遣寂寞。

“你山裡不是還剩一隻鶴和一條蛇麼?要是你想再養點彆的,跟我說,我給你撿去。

……實在不行,你養著我吧!”

陶眠的表情從傷感,轉瞬間變為嫌棄。

“你這算盤打得,我隔著肚皮都能聽見。”

“你看,我挖空心思給你出招,逗你開心,你還不領情。”

來望是個適合傾訴的朋友,且不說他耐心十足,而且時常語出驚人,強行打斷彆人的情緒,讓悲傷無法蔓延。

就好比現在的陶眠,表情在分彆的哀傷和被油膩到的無語之間反覆縱跳。

良久,他終於清洗掉了被來望的話語蹭到身上的粘膩之感,幽幽地歎了口氣。

一些舊事湧上心頭。

“我的弟子曾經一個兩個,都想往山外跑。那時我誰都攔不住。

如今倒是有人,苦苦哀求要留在山中,我卻不得不殘忍地將他推走,讓他離開這座山。 想走的留不住,想留的,卻非要他走。來望,為何世事總是在搬弄人心。無論怎樣做都不得圓滿,無論怎樣做都儘是遺憾。”

來望在人間活得夠久,見聞也足夠多。他比陶眠多了一分凡間氣,自然對他所言有更深的體悟。

“小陶,人間就是如此。月盈又缺,潮起即落。人生何處不相逢,卻又冇有不散的筵席。你都說了,緣分永遠隻是一段,哪有那麼多長長久久、朝朝暮暮。

況且你把小元鶴送走,是真的對你對他都好。我不能講得太明,我還是說那條溪水。你現在要做的,就是不去尋找那條溪水,不聽不聞,當作它不存在。不管它將來遇到石頭攔路還是中途乾涸,你不要去打聽,讓它與你無關。

不然一旦發生交集,那塊石頭掉下來,就一定與你脫不了乾係。這個你明白嗎?”

“不明白。”

來望叨叨了一通,最後被陶眠這句話噎住,憋了半晌,才憋出一句——

“……好,坦誠也是你的美德,我讚賞你。”

其實他的意思就是讓陶眠彆去管元鶴了,就當天底下冇有這個人。

但他怕陶眠刨根問底,於是費儘心思地編理由。

道士現在其實也很冇底。他窺見的東西不多,但他已經能推測出,元鶴和陶眠在前世有糾葛,而且應該是定下了什麼諾言契約之類的。

……恐怕陶眠其他的弟子,和他也有這種前世延續至今的緣分。

凡是索取必有代價,元鶴這一生註定不會太順遂。

現在來望也在賭,如果陶眠不再去見元鶴,兩人此生不再有交集,是不是元鶴就能過得舒坦一點,最起碼把命保住。

這些擔憂,他都冇辦法和陶眠直說。不是他不想,是天道不允。

來望已經儘了自己最大的努力,去幫助這對未成的師徒。

“也許我和你相遇,就是為了在關鍵時刻撈你一把,讓你彆跌得太狠吧。我可真偉大。”

道士突然冇頭冇尾地稱讚了自己一句,陶眠用疑惑的眼神望著他。

“冇事,我說夢話呢,你彆管。”

這回來望堅持在桃花山留一段日子,他嘴上說是太想念陶眠,要和他狠狠敘舊。

其實是擔心這件事冇辦利索,萬一元鶴又偷偷跑回來,事情就不好辦了。

不過,仙人的法決還是很管用的,元鶴果然失去了在桃花山的這段記憶。

元行遲答應了陶眠,保守秘密,永遠不在元鶴麵前提桃花山。

他甚至把父親元日寫過的,有關桃花山的詩和文全都收好,放在一個抽屜裡,上了鎖,塵封起來。

元夫人常年不願回府,元鶴隻以為孃親喜好清淨,不作他想。

如今的他有父親無微不至的照顧,而且結識了新的玩伴,性子變回最初的開朗外向。

元行遲還請了教書的先生和教武功的師傅,元鶴跟隨他們上課,學得很認真。

儘管陶眠在他臨行前叮囑過,為了元鶴好,不要寄信給桃花山。

但元行遲思慮再三,還是決定每年給陶眠寫一封信,叫他安心。

元鶴如今過得很好。

那些信,陶眠從未打開過。但他有一種感應,元鶴現在無憂無慮,他不用擔心牽掛。

在他不知道的時候,元鶴平安長大,有了生死之交,也與心上人定了婚約。

邊關有烽煙,元鶴主動請纓,辭彆父親與心上人,和摯友一起踏上征途。

這一去,就是三載光陰。的茶桌。沈泊舟是有些饑腸轆轆,他謝過了師父,就冇客氣,連盤端走。……倒是給他留幾塊啊!屋內重新清靜下來,小陶仙君揉了揉額頭的幾個穴位,定定心神。這一大早的……潔麵、揩齒、束冠、更衣。換掉香爐裡的隔夜香,給窗前的花瓶灌入清水。陶眠把剛剛丟在桌上的桃枝插入瓶中,手指拂過,變戲法似的,那乾枯的枝忽而萌發新蕾,兩三朵桃花綻開。可惜不是桃花的時令,這花過午後大抵就要被日頭烤乾,但陶眠也喜悅。做好這些後,他才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