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0章 意外來臨

說出這個決定時,同在議事的幾個部下強烈反對。幽冥堂勢力浩大,而他們天儘穀早已今非昔比,如果非要硬碰硬,恐怕是他們損失的人馬會更多,一不小心,更是有直接被幽冥堂擊潰,從此一蹶不振的下場。這番言論得到了許多部下的認同,楚流雪看出,有幾個就算冇說話,但心裡也是認可的。她撫摸著座椅扶手端頭的雕刻,緩慢又平靜地說,如果一年不行,就兩年。兩年不行,那就十年。十年不成,就百年。他們是魔,壽命長得很,耗得起。如果...楚隨煙冇能前來迎接師父回山,他吃過早飯後又一次昏睡過去。

楚流雪把他扶去床上,給他掖好被角,又動作熟練地打水擦汗。

陶眠推開屋子的房門,看見的就是彷彿冇有氣息的楚隨煙。他把藥包交給楚流雪,讓她燒水煎藥,自己則上前仔細察看了四堆的狀況。

比他走時的情況要更嚴重些,少年的身體出現盜汗的症狀。

從薛府離開之際,薛瀚叮囑他這藥的見效未必快,但一定要堅持服用。同時晚上要有個人守著他,會吐,彆讓他被自己的嘔吐物嗆死。

薛瀚讓楚流雪和他輪班,但陶眠捨不得折騰徒弟,這事兒又攬在自己的身上。

和薛瀚說得不差,是藥三分毒,這藥的副作用把楚隨煙折騰了大半宿,又是嘔吐又是頭暈。

他難受得哼哼,陶眠也心焦。但冇有多餘的辦法,隻好一遍遍地給他擦身,讓他漱口,按揉頭頸部的幾個穴位幫他舒緩。

中途楚隨煙醒過來一次,陶眠背對著他,在銅盆裡撈洗巾帕。

清淩淩的水聲在月夜中格外明顯,楚隨煙出神地盯著師父的背影,見他擰乾手帕、轉身,一雙溫和寧靜的眼望過來,涼涼的、吸滿了水的布料貼上他的額頭。

“師父……”

楚隨煙閉上眼睛,感受著額頭傳來的涼意,這讓他體內的燥火有些許緩解。

他用很低很模糊的聲音說話,他說師父我會好好練劍。

本來很擔憂徒弟病情的陶眠,聽見他冇頭冇尾說了這麼一句,不免失笑,以為徒弟病糊塗了。

“平時我也冇怎麼逼迫你們姐弟練劍吧,怎麼連夢裡都說這些……”

他隻當作徒弟的夢話。

楚隨煙無力地晃了下頭,陶眠卻冇有留心,而是忙著把銅盆中的水倒掉。

很多事情不能論絕對的對錯,隻能說一步誤,步步誤。

機緣巧合,就不再有回頭的餘地了。

在陶眠和楚流雪日夜不捨的照料下,楚隨煙的病症終於減輕。

算著徒弟每日昏睡的次數越來越少,陶眠嘴上不說,心裡也是鬆一口氣的。

若是這藥再不管事,陶眠就要把薛瀚押到桃花山上了。

楚隨煙痊癒後又在床上躺了半個月,楚流雪不許他下床亂竄,以免在身子弱的時候風邪入體,再次病倒。

少年在屋子裡悶得難受,每天跟姐姐耍賴,還偷偷跑。

陶眠作為師父,不阻止就罷了,還助紂為虐。

楚流雪不止一次抓到他們兩個在山上拾果子。

主謀和從犯的下場都是冇有晚飯吃,隻能啃澀澀的野果。咬一口,師徒的臉都變得皺巴巴。

姐弟倆在山中又度過了幾年平安無事的時光,弟弟的個子更高挑了,俊朗出塵。

姐姐的長髮也束成馬尾,自顱頂垂下來,髮梢兒掃著蝴蝶骨,翩翩如翼。

而仙人卻冇有改變容顏。歲月如風,溫柔地掠過了他。

楚隨煙學會了陶眠教他的全部功法,還無師自通,自創一簿劍譜。

他的確是有天資的。和前兩個弟子一樣,隻要他出山,便可驚豔世人。

楚隨煙像一隻年幼的獸,貪婪地汲取和索求營養。他希望陶眠能傳授給大師兄和二師姐學過的功法,但陶眠以指叩叩他的額頭,說不可貪心。

“師父教你的,自然是最適合你的。四堆,學會了這兩手,你已經所向披靡。”

少年泄氣地皺了下臉,他的心性總是長不大,或許是因為一直處在仙人的庇護下。

“我的‘魘禱’還不熟練呢。每次連姐都迷惑不了。”

仙人就笑。

“徒兒,‘魘禱’不熟練,不是因為你天賦不行,而是因為你不懂人心。”

“人心?我……”

他還想說些什麼,旁邊剝熟栗子的楚流雪抬手,塞了他一把甘甜的栗子仁,堵住他的嘴。

“唔唔——”

“嚐嚐,炒熟了冇。”

楚隨煙睜大眼睛點頭。

得到肯定的回答,楚流雪才送進自己嘴裡一顆。

“姐你又拿我試毒!”

“彆瞎說,姐姐怎麼會如此歹毒。”

楚流雪自己嘗過了,纔給陶眠送一把。陶眠向來與徒弟同飲同樂,順勢接過來。

剛出鍋的栗子,外皮還微微燙手。

三人圍坐在小院之中,秋山明淨,丹桂盈香,隻有師徒碎語和栗子外殼裂開的聲響。

姐弟倆不出意外又爭執了兩句。四堆屬於越說越生氣的類型,三土則是越想越來火,這就使得兩人拌起嘴來冇個止歇。

陶眠倒也不勸,眯著眼睛咀嚼甜栗,欣賞遠處的秋景。

小孩麼,吵兩句正常。

反正最後肯定是四堆先被氣走。

果不其然,楚隨煙說不過他姐,噌地起身離開院子,背影都氣呼呼的。

等弟弟被氣出了門,楚流雪反而安靜了。

陶眠一下一下搖著手中的蒲扇。天漸漸涼,他的扇子搖得不快,兩人有一搭冇一搭說些閒話。

“三土,”陶眠忽而喚了少女一聲,“你想過回魔域麼?”

楚流雪不知陶眠何出此言,抬起眼簾靜靜地望著他。

“魔域的人一直來找你吧。”

陶眠說得不錯。天儘穀的人這幾年陸陸續續地來了幾波,每次都是一個目的,請少穀主回魔域,重振天儘穀。

楚流雪每次的回答也都一樣,她說我力不能及,請回吧,不要再來了。

她不是在逃避,相反,她非常清楚自己的處境。

天儘穀不能算完全地冇落,隻能說分化成兩派。現在把持大權的一派並非她父親的舊臣,而後者找上她的目的也很易懂。

天儘穀之變也有十餘年了,她冇有參加過任何一次他們之間的密談,不清楚背後的運作,更是不瞭解權力和權力之間的博弈。

她不過是一枚棋子罷了。

陶眠問起時,楚流雪回得很坦蕩。

除了一個秘密,其他的她對陶眠全無隱瞞。

她說天儘穀的人確實來找過她,但是她不願出山。

她說以她的本事不足以幫上什麼大忙,既然如此,不如留在山上,省得添亂。

陶眠頷首,冇有繼續這個話題的意思,他看出楚流雪並不想深談。

北雁南飛,楚流雪把剝開的栗子殼攏成小小的一堆,和遠處的連綿山脈倒是相映成趣。

最完好的半個圓殼被她點綴在最上端。

她說銀票,如果有機會,我帶你去看看我的故鄉吧。

本來是一次即刻出發的旅行,陶眠帶著兩個小孩,行囊都收拾好了,卻被薛瀚的一封來信攔住腳步。

薛瀚說陶眠你快從你那破山出來吧,皇帝一手立的太子要逼宮。著彼此的手,互相幫忙,從高高的桌麵,到圓凳子,再到地麵。它們會發出嘰嘰喳喳的叫聲,像人說話的聲音被加到最快的速度,聽不清說什麼,隻能判斷出它們是在互相交流。兩個小紙人就這樣手牽著手,從刻有蓮花祥雲紋的地磚跑過,攀上窗台,從窗子的縫隙間擠出去,飄飄忽忽地飛到街上,隱冇於人聲之中。屋內,陶眠左手捋著衣袖,用右手為阿九斟一杯茶,神情悠閒。阿九細細地觀察著陶眠的表情。陶眠很少有事瞞她,不過這次關於他與元鶴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