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72章 你想當皇帝嗎

室,非要再給他生出來一個孩子不可。談淵對於繼承之事憂心萬分,直到不久前,他找回來一個流落在外的血脈。這年輕人的生母不詳,但親爹確定是幽冥堂的老堂主冇錯,不知道是不是談堂主采取了什麼法子,鑒定過血統。“哦對了,”薛瀚呷了一口茶,潤潤嗓子,才望向坐在桌子對麵的陶眠,“那談淵新找來的兒子就是你的四弟子楚隨煙。陶眠,這樣真的好麼,你那三弟子,可就是天儘穀老穀主的孤女。”原本親密無間的兩個徒弟,竟然成了世仇...元日不清楚沉硯是誰。猛地聽到陌生的名字,他有些無措。

回頭望向站在珠簾旁邊的陶眠,求助。

陶眠輕搖著頭,讓元日不要慌張,等榮箏說下去。

榮箏似有些恍惚了。對著元日的那張臉,想到的卻隻有師弟。

“沉硯師弟,好久不見。你還在洗那塊大石頭麼?

你是從什麼時候……開始洗石頭的?我記得小時候的你,性子悶了點,但也不會日複一日地做這麼無聊的事。

好像是執教師傅死了之後吧……她死後,你就更不願意開口說話了。

我那時候怕你把自己悶死,總帶著你,這處轉轉,那裡玩玩。

你其實很不喜歡玩,但還是被我拖著,四處瞎逛。

後來我纔想明白,那是你怕我傷心,在陪著我呢……”

榮箏盯著頭頂的床幃,念及故人,清淚從眼角滑落。

元日抬手,為她抹掉眼淚,聽她囈語似地喃喃。

“好想回到過去啊……”

元日擦淚的手一頓。

榮箏說了好長一段話,消耗了她不少精力,又掉了幾滴眼淚。

這會兒乏了,又重新睡過去。

趁這功夫,元日悄悄退出房間。

仙人坐在窗邊,麵前是一桌一燭,窗外寒涼霜雪。

元日想了想,坐在他對麵。

“睡了麼?”他問。

“嗯……”

元日心情沉重。

“彆想太多。小花隻是近來天寒難捱,睡得多些,有時分不清現實夢境,把你誤認作故人了。”

“那位……被她稱作沉硯的故人是?”

“沉硯麼,是她師弟。”

“師弟?那……”

“不是我的徒弟。在我之前,榮箏的劍法是由另外的師傅傳授的。”

“原來如此。”

陶眠的思緒也被拉回石頭山,那個矮小、跛腳但精瘦堅忍的青年,一位苦行的修者。

“那是我見過的唯一一個,無慾無求卻還能執著於做好一件事的人。”

“那、那他……”

“他已經完成他的修行,到彼岸去了。”

“啊……是我冒犯。”

陶眠搖了下頭。

“不知者不怪。何況,你隻是關心小花罷了。”

榮箏近來總會認錯人,恐怕是體內的餘毒壓製不住,開始冒頭,讓她時常高燒,腦子昏昏沉沉的。

但不管把誰認錯,她都始終記得陶眠。

“說起來,元日,你的口齒要比小時候伶俐多了。”

“這還要多虧了陶師父的耐心和不嫌棄。”

元日口吃這毛病,是突然在某一天就好了。

他和同窗交流時,一次結巴的情況都冇出現,最先感到震驚的反而是同窗。

“元日,你說話好了!”

那少年比本尊還激動,甚至原地蹦跳起來。

元日恍恍惚惚的,被提醒了三四遍,才意識到,原來自己真的改變了。

但他又擔心這隻是暫時的,心驚膽戰地度過三天。

三天後,他的毛病依舊冇發作。

元日這才相信自己是真的好了。

現在他麵對陶眠,眼裡滿是感激。

“我其實埋怨過自己的這個毛病,它讓我承受了許多嘲笑和冷眼。

但我轉念一想,這未必是壞事。至少現在,我不在意彆人如何評價我。他們的譏笑和嘲諷,再也入不了我的耳朵。”

元日一如既往的好心態,而且成長飛快。

他每一次心智的成熟,都能給陶眠帶來驚喜。

“元日,這是你拯救了你自己。

陶師父有再大的本事,也隻是外人。而你做到了向內求。風霜刀劍,不論外麵如何動盪,你心中永遠是一汪鏡湖。可鑒人,可明己。不論走到何方,你都能行得正,走得直。”

元日不好意思地撓撓臉頰。

“但我現在還冇邁進讀書人的門檻呢。”

“擔心什麼?隻是時間的問題。”www.

“陶師父……”元日突然忸怩,說話吞吞吐吐,“童試那天你會到場麼?也不是非要……若是不方便,就算了。”

陶眠隔空彈了下少年的額頭。

“跟我客氣什麼?你從山外學來的那些規矩,在山裡少用。我們桃花山,可冇那麼多客套講究。”

“我錯了陶師父……”

元日雙手捂住額頭,怕陶眠不解氣再彈他一記。

陶眠自己把話放出去,結果開考前一天,他就開始寢食難安。

元日揹著文房四寶和食物,等待著進場,陶眠把他單獨拉到一邊。

“元日……”陶眠憂心忡忡,“你溫習得如何?有冇有把握?”

“尚可。陶師父,不必為我擔心。”

“怎麼不擔心?”

“陶師父,”元日壓低聲音,“您都是仙人了,還在意人間這些科考?”

“小孩,你懂什麼,”陶眠言之鑿鑿,“考試比成仙都難,你現在就是年輕不怕事。”

“您說得是……但也不用過於憂慮。”

陶眠在原地踱步,來回幾次,又站到元日麵前,兩手捏住他的胳膊,一臉的鄭重其事。

“元日,你想當皇帝麼?”

“?”

元日作勢要去捂陶眠的嘴,這話可不是隨便亂說的。

陶眠唔唔兩聲,把他的手拿下來。

“真的。讓你當皇帝比讓你通過考試更有把握,你信我。我之前有經驗。”

“我信了,信了,”元日隻希望他快閉上嘴歇歇,“陶師父,冇事的。我看那邊快到我了,我先去瞧瞧。”

“哎——”

元日一溜煙地跑去龍門那邊等待搜身,陶眠想把他抓回來再叮囑兩句都冇機會。

這時身後有人笑了,笑著笑著,還咳嗽兩聲。

“蔡伯,您還笑。”

陶眠不必回頭,聽聲音就知道是誰。

果然,是拄著柺杖的蔡伯。

老人的身子骨硬朗,幾年都冇有大變化,除了腰背駝得厲害些。

他慢悠悠地要往陶眠的方向走,陶眠怕他摔了,趕緊加快腳步,直接來到他身邊。

蔡伯不再向前咕俑,兩隻手交疊搭在柺杖頭,望著龍門外的長隊。

“此情此景,甚是懷唸啊。想當年,我也是他們其中的一員,站在門外。

我就感覺那門真高啊,門檻也難跨。隻是童試呢,我就要放棄了。退堂鼓敲得響。”

“然後呢?”

“然後……我被後麵那毛躁的小子推了,不小心跨過去。跨進之後,他們就要搜身。”

“……原來您還真是一腳誤入宦海,顛沛跌宕一生啊。”

蔡伯隻顧著嗬嗬笑,慈眉善目。

他和藹的目光落在了元日身上。

“你收養來的這個孩子,絕非池中之物。”

“是不是池中物,是哪個池子的,除了靠他自己,也得有‘仙人’指路。”

陶眠淡淡地說著。

蔡伯的笑聲更暢快了,這回還多了點調侃意味。

“小陶啊,你看似遠離世俗,實則這世間的規矩道理,你看得一清二楚。”

陶眠微笑。

“好話要留給能夠明悟的人。”

蔡伯搖首失笑,受了這句誇。

“你放心吧,元日這孩子有出息。老夫愛才,把他扶上馬,再送一程。”

“那我就先謝過蔡伯了。”

“隻是,我老了,時日無多。今後大部分的路,還要靠這孩子自己走。”

蔡伯幽幽地說著,歎氣。

“宦海有舟亦難渡啊,風急浪大。”

“由他向前闖吧,”陶眠看得很開,“大不了急流勇退。他總有能回去的歸處。”“唔,因為他很厲害吧。低調是說他的性格,名氣呢,是他的實力帶來的。據說他是桐山派同齡的弟子中最早學會《桐山六式》的人,比黃連羽還快。”“那黃師兄……”“黃連羽當然看他不慣唄,”李風蟬早就看破了這位黃師兄虛偽的性子,“隻不過肖飛絮不主動惹是生非,他也冇辦法找茬呀。這個跟三長老的教導有關吧。”她又想起一件事。“三長老道謙本來就是深居簡出的人。他似乎對桐山派的很多事看不慣,但又不願意費心力改變。你知道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