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8章 吾往矣

才提出來的那點,我覺得,很有道理,不如我們就這樣做……”“那好,”陶眠點點頭,“現在我們先轉換一下彼此的位置。”一番折騰,陶眠被“綁”在了椅子上,孟管事手中握著劍,對著他比比劃劃。兩人非要演這齣戲的原因是,孟管事說了,他用一個記憶靈珠保留證據,到時候給樓主看,也算是有個交代。陶眠同意了,但好巧不巧,這時他的徒弟和來望道人,突然殺了進來。他們破壞了許多房間,剛闖進這裡,看見孟管事圖謀不軌,兩人均是大...螳臂當車。

陶眠看見邱桐孤身麵對黑浪的時候,隻能想到這個詞。

他筆直地站在那裡,天地間一抹雪色,手中握緊了門派的青銅鎮山劍,身後是四處逃竄的弟子。

像一枝孱弱的雪白桐花,獨自麵對著狂風巨浪。

陶眠的腳步漸漸變得緩慢,同行的三人越過了他。

沈泊舟第一個發現他落在後麵,也停住前行的步伐。

“仙人師父?”

他的聲音一出口,另外兩人也察覺到陶眠的異樣。

李風蟬茫然著,不知道陶眠為什麼突然停下來。

但薛掌櫃心裡明鏡兒似的。

“陶眠,”他的說話聲有一絲嚴肅,“你要是現在回去,我就會——”“就會?”

“就會唾棄你。”

“……”

薛瀚還能怎麼對付他?他隻能皺著眉,拉著人繼續往前走。

“這裡的事情與你無關,不要多管閒事!想想你這個笨到家的徒弟,再看看旁邊那個二兮兮的小丫頭。”

忽然被罵的李風蟬:?

同樣被罵的沈泊舟:……

陶眠最後望了眼邱桐的身影,又看了看六弟子。

沈泊舟的眼神中也是少見的搖擺不定。

陶眠深吸一口氣。

他是桃花山的仙人,蓬萊桃源的仙君,和這北蘆洲有著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。

在桐山派的經曆算不上美好。邱桐和道嗔一直在打自己的小算盤,其他的弟子排擠他們這些外來的人。

如果不是為了補六船的靈根,如果不是為了得到那塊水生天……

身後,邱桐已經開始和黃泉的邪祟相鬥。對付這樣的惡意凝結體,比起一次又一次地將它們斬斷切碎,更重要的是用自身的靈力淨化。

可惜邱桐成為仙人的時間並不長,而且他始終冇有到仙界接任,掌握的仙力有限。

他自身修煉的功法,又不是偏淨化這一脈,能夠施以淨化之術的範圍相當有限。

他抵禦了第一波,擋住了第二波,攔截了第三波,但再繼續下去,他就已經感覺到吃力了。

黃泉的冥靈不知還有幾何。

邱桐的額頭冒出豆大的汗珠,靈力也在急速地消耗。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,但能堅持一時是一時。

能等來仙界的救兵當然好。

如果撐不到那時,最起碼,讓他桐山派的弟子們先逃到安全的地方。

桐盛老祖有一顆慈悲的心。他再怎麼對宗門失望、對門派內的年輕一代恨鐵不成鋼,那也是他的門人,是理應受他庇佑的人。

他不忍見那麼多鮮活的生命,在這裡戛然而止。

就像他當初決定為山下的百姓打造一方淨土,這是出於他對生命最本初的嗬護和憐惜之心。

天地不仁,以萬物為芻狗。萬事萬物應該遵循著自己的規律而生滅,作為仙,他不應該有無端的偏愛和垂憐,而是一視同仁。

邱桐努力去做了,但他偏偏做不到。

直到危難關頭,他頓悟,最割捨不下的,還是這片桐花盛開之地,和在此繁衍生息的人。

修真之路萬般苦難錘鍊,終究功虧一簣。

邱桐心想,今日這條性命,這縷魂魄,終究是要折在此地,被無邊的黑海吞冇了。

就在這時,他感覺到自己身邊多出來一股純淨之力。

邱桐驚訝地轉過頭,這種時候大家都應該逃命去,還有哪個不怕死的蠢貨膽敢站在他身邊?

這不怕死的蠢貨就是和他沾親帶故的邱林。

邱林咬著牙,手中的劍帶著純淨靈力,不停地向那些湧來的惡靈揮去。

他的嘴唇發白,很明顯已經在強弩之末,卻要硬撐著,支援邱桐。

“邱林,你瘋了嗎?”邱桐怒視著身邊的人,“你已經受了引魂散,現在根本就是在加速自身滅亡!”

邱林咬著牙,笑了。

“老祖,我小時候經常跑去你的石像前麵玩兒,跟你說些有的冇的。”

“好了我知道了,你不要再說了,”邱桐知道現在他說的每一句都是遺言,“你要做的就是像其他的弟子一樣,快逃,逃得越遠越好!”

“我一直很仰慕老祖,希望能像你當年一樣,保護那些被欺淩的人。”

邱林揮劍,斬斷又一個亡魂,這時他已經感覺到喉頭腥甜。

“但是後來我發現,不成為欺淩他們的人,已經是我能做到的全部。”

他咳出了一口血。

“我不想這樣,我在這裡的每一天,都像死一樣難受。

我想最後,真正為這個門派做一點事。”

邱桐嘴唇顫抖,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。

此時的他說什麼,都阻攔不了這個年輕人赤誠的心。

忽而,身後又多了幾道靈力的波動。

邱桐回首一看,他發現其他幾個真傳弟子也跑了過來。有已經負傷的玉則玉銘兩姐弟,有三長老的三弟子,還有二弟子付雲。

付雲還是灰頭土臉的沮喪模樣,他見到邱桐長老回望他的眼神,有些鬱悶地開口。

“要是門派冇了,弟子何以為家。”

而一向能不多乾就不多乾的打工人肖飛絮也跑回來,他比較坦誠。

“其實逃跑比較好,但受不了良心的譴責,所以回來了。回來很後悔,但還是在這裡了。”

緊接著,三長老和四長老也都趕了回來,帶著他們各自找來的周邊幾個門派的援手。

薛掌櫃遙遙地望見了請神台上的一幕,心想,這下完了。陶眠這種感性得要死的人,見到這場麵,還不得被激發出內心的正義。

然而他一回頭,發現沈泊舟和李風蟬不見了,陶眠卻仍然站在原地。

“我的六弟子和編外弟子說,他們還是不忍心看到生命無辜受戮,並束手旁觀。如果不做點什麼,這種來自靈魂深處的罪責感會折磨他們一生。”

“所以你放他們去送死?算了,你跟我走也行。”

“薛瀚,我的性命要比徒弟們長得多。”

“……”薛掌櫃的眉毛皺起來,“陶眠,如果你冇有這種無聊的正義和善良,你那漫長的人生會過得更加快意瀟灑!”

“是啊,”小陶仙君莞爾,又重複了一邊,“是啊,薛瀚,你說得對。”

但是道之所在,雖千萬人吾往矣。

這就是我要追尋的道。進行這麼熱烈的儀式來歡迎她那自私自利的“師弟”。兩人都是帶病之身,但打上頭了,又誰都不肯讓步。沈泊舟右手的食指在半空輕輕一挑,幾股水流如同麻繩擰在一處,直奔榮箏而去。榮箏的劍尖在空中虛虛劃過,火焰便聽從她的指揮,與那水流對衝在一起!呲——又是一陣白煙。來望道人的身影已經出現在山腳下。他口中仍然含著骨哨,但冇有把它再次吹響。不需要了。他回來,是為了看看榮箏是否還活著。對方的四肢受了點輕傷,腿有些瘸,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