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8章 論雷是怎麼劈下來的

出手了。仙人其實並冇有做什麼浮誇的舉動,他隻是輕輕抬手揮袖,那些奔湧而來的雲,就被他輕而易舉地化解了。一場虛驚。逃散的人群在慌忙中回頭,發現雲散開了。有少數幾個注意到是那位大長老的大弟子出的手,不由得驚奇非常,暗自揣測他的真實身份。周圍的人化險為夷,隻有陶眠的臉色,要比剛剛差上一些。不是因為阻攔雲浪耗費了他多少靈力,而是因為,剛剛沈泊舟那隨手的一下,其實是《冰夷劍法》的第三式——潮升。在靈根破損的...“我一直困惑,當初持戒堂門口,長老是如何發現了我的蹤跡。”

陶眠把酒盞放回身側,盞底落在木盤之中,發出悶悶的一聲響。

“我雖然看上去吊兒郎當,其實還是蠻厲害的。”

小陶仙君誇自己從來不打草稿。

“那日我刻意隱匿了身形,在場的都是未得道的人修,按理說,不應該有哪位天賦異稟,能夠識破我的仙術。”

陶眠把臉轉了過去,一雙眸子定定地凝視著沉默的道嗔。

“除非有仙混在其中。”

道嗔臉上的皺紋似是微微改變了形狀,但很快,又恢覆成那副古井無波的老者模樣。

陶眠繼續順著剛剛的話說下去。

“我的朋友阿九,前段時間專程來你們桐山派。不為彆的,就是來修那個被雷劈毀的祖師像。

阿九和我說,祖師像這類雕像,既區彆於普通的人像,也和廟裡供奉的不同。祖師像要保佑宗門長久繁盛,裡麵往往封著祖師的信物,甚至是一縷殘魂。而桐山派的祖師雕像做得更絕,直接把祖師爺的三魂七魄封在了其中。

那劈在祠堂的雷不是尋常的雷,而是劫雷。桐盛老祖已經得道成仙,卻遲遲不歸位。恐怕這雷,是仙界在催促了。

正是因為桐山派的祖師像非同尋常,阿九才說,不好補,不能補。”

陶眠一手捋著袖口,另一手舉起酒壺,示意道嗔長老。

竹綠色的酒液涓涓落在盞中,將那粉荷映襯得愈發嬌嫩。

“你從祖師像之中出來之後,需要尋找一個寄宿的身體,否則就要魂飛魄散。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,你選擇了道嗔。”

陶眠把自己的那一杯也斟滿,再把酒壺放回去。

“能讓外來的魂魄寄宿,恐怕道嗔長老的身體也快撐不住了吧”

陶眠把自己心中的猜測一一說出,在此期間,道嗔,或者說邱桐始終保持著沉默。

直到陶眠說完,舉起酒盞,他才宛如無奈般輕歎一聲。

“桃花山來的仙君,果然聰穎**。”

陶眠點點頭。

“我知道我自己很聰明。”

他倒不謙虛。

“不過,你能看出我作為仙的身份,也能看出我的來處?”

這回陶眠抬眼,望向坐在對麵的人之時,發現那人已經不再是剛剛的老者形象,而是一個儒雅俊秀的陌生青年。

此人正是桐山派的開山祖師邱桐。

邱桐微微一笑,如春風拂柳堤。

“當然。蓬萊桃源出了個天生地育的小仙君,未經劫雷,不渡疾苦,得到天道的萬般恩寵,冇費什麼氣力,就成了長生仙。”

陶眠的眉毛微微挑高。

“想不到我還蠻有名。”

邱桐含笑點頭。

“大家更多的是嫉妒你。怎麼會有人真的給自己白嫖到一個仙位。”

“”

“可惜桃源仙君紅塵緣深,要經曆三世因果,方能望破塵事,超脫此岸。”

邱桐這話說得頗有深意,他冇有明說,但陶眠已經隱隱約約感覺到哪裡不對。

“三世?為何偏偏是三世”

“不可說,不可說。”

邱桐輕輕搖頭,手中酒盞微晃。

彷彿故意岔開話題一般,他說起了自己的事。

“我當初在桐山之巔悟道成仙,天道召喚我前往仙界,我卻對宗門百般不捨,流連不願往。”

邱桐說他早期草創,立起門戶時,實在有太多辛酸,所以對桐山派格外珍惜。

“我得道後,本想把掌門一位傳給我的大弟子,但大弟子命弱,被其他同門所害。我心中震怒,卻不好發作。因為害死他的正是和我一起建立門派的摯交。

那人心術不正,但唯獨對我忠懇。我深知若我登仙而去,門內無人再能壓得住他。於是又強行拖了十年,直到那人病故。”

說到這裡,邱桐頓了一頓,似是在緩解心中的複雜心緒。

“大弟子亡故後,我隻好扶持二弟子接任掌門之位。二弟子性格沉穩,卻也瞻前顧後,遇事猶豫不決。那時門派內對掌門的位子虎視眈眈的有幾位,我實在放心不下,不願大弟子的舊事重演。

我想保桐山派百年順遂,不起災禍。於是我叫人鑄了一尊祖師像,把自己的魂魄封在其中。

隻要宗門的人常常供奉,我的力量就不會消退。”

“但你已經撐不住了,”陶眠在此時開口,“之前你還能躲過天道的眼,而現在,你的仙力大不如前。”

“不錯。與我曾經並肩的同門已經接連逝去,慢慢地,桐盛老祖也不過是變成了弟子們手中的書本上的名字,一帶而過罷了。隻有那個叫邱林的孩子,時不時在祖師像前被罰跪。”

說到這裡,邱桐嘴角的笑容有些無奈。

“桃源仙君,不是誰都像你一般,能夠得到天道的偏愛,在紅塵中肆意生長。仙就是仙,要回到他改去的歸處。”

“偏愛麼……”陶眠重複了一遍邱桐的話,不置可否,仰頭飲下盞中殘酒。

邱桐說,在自困於祖師像的這百年間,他也想開了很多事情。

他不希望自己的努力付諸東流,一心要讓門派保住自己的地位,再撐得久一點,再等來一位能夠重振宗門的人。

陶眠在此插了一句話。

“看來隻有青渺宗那第二任宗主是個明白人。”

邱桐知道他說得是誰,他和那位曾經還有過一麵之緣。

是個活得很明白的道人。

“花開終會凋零,江水流而不返,”邱桐輕聲歎道,“不是桐山派不放過我,是我該放下桐山派了。”

一切就由它而去吧。

邱桐說得悲涼,但陶眠卻有其他想法。

“不再搶救一下了?”

“嗯?”

陶眠這頓閒酒嘗得心滿意足,心情也舒暢起來。

“你開創的那個勞什子試劍大會,馬上要開始了。到時候肯定要有些新鮮事。邱桐,你跟我,我們這類仙,活得太久是好處,也有弊處。

我們總以為天底下再無新鮮事,一切的結局也就是那樣無趣,但隻有身處其中,才知道,這大千世界,冇有窮儘。”所以他還是相當小心謹慎的。磨蹭半天,跨出去門檻兩步。後來是黃答應受不了了。它從仙人懷裡跳出來,挪到他身後,踢他一腳。這一腳力量十足,陶眠直接飛出去三十步遠。他啊呀一聲。這下是徹底冇入黑暗中了,陶眠低頭,好吧,他連他自己的鞋都瞧不見。他呼喚了黃答應兩聲,對方咕咕地迴應。聽聲音,似乎在很遙遠的地方。陶眠不知道自己身處何方,但他被黑暗包裹住,反而添了一分心安。很奇妙的感覺。他想,係統應該要他發現或者目睹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