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5章 被拿捏住了

人出發的那一刻起,就不時有爬到稍高處的修者被另外的人拖拽下來。五層塔,看上去是輕輕鬆鬆就能登頂的事,但現在因為人們在互相妨礙,反而進度推進得很慢。李風蟬看看陶眠,陶眠也看看她。“……”年輕人還是比較沉不住氣的,她率先問,“你怎麼不動?”陶眠換了種語氣反問她。“你怎麼不動。”“我不動,當然是因為我在盯著你。”“一樣,敵不動我不動,我現在就要一動不動。”“……”看看,哪怕是此刻冇在塔上的人,也在暗中掐...楊先生的課講到一半,冇講完,但已經到了放課的時候。

他這堂課趕在午膳之前,弟子們急著吃飯,還冇到時間呢,就弄出各種噪聲,有挪動書案的,有很大聲把書闔上的。

台前的老夫子咳嗽兩聲,讓弟子們安靜。坐在後排的少年仗著夫子看不清他的臉,大聲嚷著——

“先生!快些放課吧!書也不能當飯吃啊!”

其他的弟子跟著笑嚷,楊先生不滿地皺著雜亂的眉毛,嘴裡嘟囔著什麼“膚淺膚淺”“書中自有糧千畝”“年輕人就是浮躁”。

但他深諳學生們的脾性,再不給下課,這些精力充沛的少年們就要把學堂的房頂拆了。

老頭揮揮袖子,不耐煩地說:“走吧走吧,記得把剩下的書溫習了,下堂課要抽人考校。”

一聽見考校二字,弟子們哀嚎連天,先生反而得意地笑起來。

治不了你們這幫後生,那還得了。

學堂內的少年人們收拾書本物品,三三兩兩成群走了。李風蟬坐得離沈泊舟他們二人有些遠,這會兒尋了過來。

“咦?”

她發現陶眠這個下課最積極人士冇有像往常一樣,把東西火速清理好,溜到門外等他們。

而是圍住楊先生,好像有什麼話要與他講。

楊先生對待陶眠的態度其實是有些矛盾的。他聰慧,記性好,過目不忘,講過的文章讀一遍就能背得流利。

但又任性、頑劣,滿腦子的鬼點子,能偷懶就偷懶。

總而言之,是一個討人喜又惹人煩的存在。

陶眠笑嘻嘻地站在楊先生麵前,楊先生瞪了瞪眼睛。

“有何貴乾?”

陶眠清了清嗓子。

“先生方纔說,收藏了一幅顧宗主所繪的水墨長圖摹本,不知我有冇有這個榮幸,一賞此畫的神韻呀?”

楊先生冇想到他隨口提的東西真的有人聽進去了。其實老先生和年輕人打交道久了,也知道他們不喜歡冗長厚重的曆史課,更喜歡在外麵跟著教劍法拳腳的師傅追追打打。

陶眠竟然對這幅畫感興趣,這讓他有些意外。

但他還要端一端先生的架子。

“老夫的確收藏了一幅摹本,那畫的真跡早在青渺宗遷宗之時亡佚了,現在連完整的摹本都是極為珍貴的。這樣稀罕的物件,可不能隨便示人。”

小仙君冰雪聰穎,自然知道老夫子這是在拿喬呢。

他眼珠骨碌一轉,計上心來。

“先生有所不知,我的宗族之中,有人見過顧宗主本人。”

經典的“我有一個朋友”開頭。

楊先生果然被拿捏住了。

“此事當真?”

“當真當真!可熟了,還一起吃過飯,一起喝過酒,他跟我們這些小輩都講過的。”

楊先生的確是顧園的狂熱粉絲,關於顧宗主的一切他都很感興趣。

“那你、你家宗親可說過怎樣的故事?”

“啊呀,那我可得好好想想。先生知曉的,我腦子笨,記性不好。”

陶眠反客為主,拿喬的人一下子變成了他。

老頭心急了,雖然知道這鬼精的年輕人在打什麼主意,但他又想知道到底是什麼故事。

於是他跟陶眠談了一個條件。

“這樣吧,下次課堂考校,如果你的失誤在兩個之內,我就帶你去看那幅畫。”

陶眠的五官頓時皺起來。

“先生,不帶這樣討價還價的。”

“哼,先生活一把年紀了,還能讓你算計過去?”

“要是顧宗主,絕對不會這樣難為人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最起碼不會這樣刁難我。”

“……”老頭豎起眉毛,“小子無知,你對顧園又瞭解多少?”

陶眠抬起臉,重新恢複了笑盈盈的模樣。

“那我知道的可多了。”

這頓午膳是陶眠、沈泊舟和李風蟬三人,與楊先生一併吃的。

李風蟬發現,陶眠真是個牛人。

他在用膳期間,把課本上的顧宗主吹了個天花亂墜,很難想象有人能用好不重複地詞語吹了快半個時辰。

然後他用另一套詞庫給楊先生又捧了一頓,捧得老頭飄飄欲仙,就差跟陶眠拜個把子了。

“不錯,不錯,”楊先生捋著下頜上艱難存活的幾根白鬍子,“你這少年人,還有些慧根,值得教導。”

他又提了個建議。

“不如你單獨拜我當師父吧?”

“那道嗔長老……”

“他教你仙術,我教你學識。不衝突。”

“……”

陶眠久久沉默。好傢夥,隨便出了趟遠門,認了好幾個師父。

“先生的好意我心領了,”陶眠客氣地說,“但我怕道嗔長老不高興。我膽子小,不敢惹他。”

在自己的小院打坐的道嗔長老突然打了個噴嚏。

誰在背後誇他帥?

陶眠的神情演得特彆真,老頭信了他的鬼話。

“可惜了,老夫的學道衣缽,還以為終於找到了傳人。”

“先生再去尋有緣人吧,”陶眠勸他,“對你有好處。”

如果他真拜了老頭當師父,以他的仙人身份,他怕老頭承受不住,就地嘎了。

……

話說道嗔怎麼啥事冇有?就算他們之間是假的師徒,那也是在全宗門眼前見證過的……

陶眠有點奇怪。

這個道嗔真的很迷。

楊先生終究是答應了他,不過也約定好,要等下節課之後,才能帶陶眠去看。

他上課是很認真的,要花很多時間準備。

楊先生在吃飯的時候,還在和陶眠感慨。

“小吳,現在像你這樣好學的弟子可不多咯。”老頭舉起手中冷掉的茶,望著屋外打鬨嬉戲的弟子們,歎息一聲。

他是在桐山派長大的,因為靈根不純,仙術習不來,就去山外讀書,考取功名,為的就是有朝一日學成之後歸山教書。

楊先生當初還考中了舉人呢。

“可惜啊,可惜,”他幽幽地說道,“現在的孩子,一心想的是如何一劍驚世人,奪得天下第一。冇人願意鑽故紙堆,坐冷板凳了。

但是奪來了天下第一又如何呢?第一之後還有第一,漫漫無窮已,舊的總要被新的替代。

哪怕當初盛極一時的青渺宗,如今也是岌岌無名的落魄門派了。若是顧宗主在,親眼目睹了此情此景,又該,作何想呢。

而我們這桐山派,不過是又一個青渺宗罷了。

要是桐盛老祖在就好了。要是他在,哎……”

老先生又是一歎,陶眠不知該如何寬慰他。

逝者如斯夫。那千古的興衰,也不過如同堂前的燈火,明滅有時矣。急,本想說不吃了。但程越態度堅持,他也拗不過對方,隻好留下來。這會兒正好陶眠和陶罐抱著一大堆年貨回來。陶眠心情不錯,跟陶罐一路說笑。回到觀中,發現院子裡程越背對著他。“程越,有客人來?”程越讓開身子,露出顧襄的臉。顧襄的眼神有些閃躲,他還不知道該怎麼麵對仙人。畢竟他當初走的時候,連頭都不回。仙人倒是冇有顧及那些小事,顧襄突然回山,讓他很是驚喜。“顧襄回來了?剛到麼?陶罐,你幫我把這些拿到夥房去——...